在陈翔望去的方向,陈昂收刀还鞘,刚刚放开了他手中的人质。
古力扎有些不敢相信,快步从陈昂身侧离开,带着陈昂也踉跄了一下。一旁的亲卫们连忙簇拥过来,围着古力扎,检查他是否受伤。与此同时,陈昂没有在意依然举着弓箭对着他的拓跋部骑手,缓慢地整理起马具,仿佛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衰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身下,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浅雪,仿佛雪地里凌寒傲骨的梅花。
“等一下,这位姓陈的壮士,我还有话要说。”古力扎有些生涩的汉语响起。
陈昂缓缓转过头来,双唇惨白无血色,吐出一句话:“什么事?”
古力扎的脑袋微微前倾,说道:“今天,我见识到了南朝人的好汉。就我本意而言,我想信守承诺,放了你。毕竟不管今天我是错过了多大的功劳,吃了多少苦头,杀了一个你也完全没有意义……”
陈昂微微张开了口,带着一丝恍然,一丝从容,说道:“可是。”
古力扎闭上了眼睛,用汉语说道:“可是,我这般兄弟不知道。草原上素来是弱肉强食,人们只会跟随强者。作为一个领袖,我可以失败,可以受挫,但不能胆怯,不能是一个懦夫。我尚且年轻,还没有建立起与身份相匹配的威望,在被挟持了大半天之后,如果还主动放了最后一个挟持者,没有人会认为我讲信用,也没有人认为我仁慈。他们只会认为,我被挟持这件事,吓破了胆子。草原上,欺骗是美德,狡诈是美德,凶残是美德,冷血是美德,唯有怯懦,是最大的恶,唯有怯懦者不得活。所以,我,别无选择。”
“为何不直接下手。”
“你是个英雄,不该死于来自背后冷箭。”
“无聊,愚蠢。”陈昂伸手缓缓握住刀柄。拓跋部的武士们更紧张了,弯弓拉弦,蓄势待发。
“你,还能有拔刀的力气吗?”古力扎同情地望着陈昂,一个万夫莫敌的战将,此时虚弱地仿佛一个婴儿。
“那又如何?”陈昂笑了,扫了一眼紧张不安的拓跋部武士们,轻蔑地撇了撇嘴:
“不妨试试。”
陈昂心想:
比起我弟弟,你们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