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陈翔看着独孤芷,看到她眼中的急切和焦躁,缓缓说:“我还知道,晋王肯定不会饶了我。说实在的,晋王不是坏人,之前的那些言语上的不敬,看在我们兄弟帮他逃生的份上,他不会过多计较。但是,如果说我蛊惑了他心爱的女儿,去偷他的印信,伪装成他的亲信去说服海东国主借兵,还反过来逼迫他改变计划,借兵出征。那就真的触犯了他的逆鳞。哪怕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把这件事给盖住了,可我兄弟救人的所有恩义,都将荡然无存,私底下,他还会用尽一切办法迫不及待地杀了我。甚至,还有可能祸及我祁县陈家的家人。”
“相信我,我是在充分权衡了这其中的代价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不然,我也不会说,这是个很馊很馊的馊主意。”说着说着,陈翔似乎还带上了一丝苦笑。
“你要知道,哪怕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你自己的命,你哥的命,甚至你家人的命都压上去,也未必真的能够说服海东国主,就算成了,也未必能够真的救出东征将士,还有可能让情况更糟糕。这,值得吗?”独孤芷低下头,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端详陈翔,端详这个素来追名逐利精于计较的年轻男子。
“值得吗?哈哈,这不是值不值得的事情啊。”陈翔支起身子就要下床,一个踉跄。独孤芷顾不得忌讳,赶忙伸手扶住。
“没有值不值,只有该不该啊。”在独孤芷的帮助下,陈翔站直了身体,缓缓说道。
“现在,我倒是真正理解了,当初我哥的感受。那种背负了至亲至信之人性命的感觉,那种发自内心的不断鞭策和催促自己的压力,那种至亲以命相托刀山火海也要硬生生趟过去的动力。每当我犹豫,我想问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时候,我就能仿佛感受到我哥在无声的嗤笑。我感觉我这条命已经死了,我变成了我哥的一个化身,就好像我哥通过我,还活着,我拼尽全力只为了执行我哥最后的遗愿。那就是海东借兵,再伐肃慎,救出东征败兵!”说着说着,陈翔精神振奋,声音高昂。
“独孤芷,我记得你的名字,也记得你当初也答应了我哥。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你我,共同完成我哥的,遗愿。”
独孤芷默然,她犹豫许久,挣扎着说:“那是我爹,他信任我,宠爱我,纵容我的任性与乖张。如果我去偷他的印信,就等于我在背叛他。”
“没错,他是你爹。我兄弟,与你相识不过数日。亲疏有别,更何况骨肉至亲。只是,独孤芷,你复姓独孤啊,你是皇族中人。你,还有你爹,平日里享受的荣华富贵一点一滴都是民脂民膏,你们如何回报他们呢?不错,晋王是你爹,可你身为皇族,东征将士们难道就不是你的子民了吗?你不想辜负你的父亲,那你就能辜负你的子民了吗?独孤芷,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一身精湛的武艺,我想问一问,你当初习武,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保卫你爹一人的安危吗?”
独孤芷默然,许久之后转身便走。陈翔背负双手,就这样默默站在床边,看着她渐渐走远。
“你留在这儿,等着。”走到门边,独孤芷抛下一句话。
“等什么?”
独孤芷长叹一声,背对陈翔,感慨地说:“等我帮你打开这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