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呼兰站在赫拉山城的南城门上，望着城下的联军从容列阵，准备攻城时，他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知道，其实，之前他有三个机会，可以避免这种兵临城下的窘境。

如果当初是他亲自率领骑兵前去驱赶敌人，是不是自己手头的骑兵部队就不会败得那么惨，近乎于全军覆没，以至于对方能够毫无忌惮地长驱直入，逼近肃慎的心腹之地。可惜，轻敌的不仅仅是自己派出去的将领，也包括了自己。

如果昨夜探知联军军营生变，火光漫天之时，没有怀疑这是不是联军的诱敌之计，果断连夜出击的话，是否就能够抓住机会击溃这支部队？可惜，因为之前轻敌带来的教训，自己的谨慎又一次让机会溜走了。

如果今天早晨，自己带兵来到松河边，守住渡口和联军相持，使联军无法渡过松河，情况是不是稍微好一点？可惜，自己举措失当，一时心怯，没有选择利用松河的险要，还是固执地选择相信赫拉山城的坚固。

可是现在，倒头来，居然又是心中开始惴惴不安了。独当一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也算是部落中的一方头领，平日里处置大小事情也算有条理，战场上，听从忽而都大汗指挥的时候，也是有勇有谋的战将。可以一旦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一旦到了需要自己做出关乎大局关于许多人性命的时候，重重情绪泛上来，干扰了自己冷静的判断。

当然，呼兰其实没有意识到，后悔也是一种情绪，正在影响着他的判断。

此时，站在城下的陈翔，却没有看着城墙上的敌人，而是那城楼上挂着的三颗人头。

郭志平凑到陈翔身边，小声说：“我向刚刚归队的弟兄们打听过了，那三颗头是定兴侯、谢玉成、老军候的。肃慎人把他们挂在城楼上，是为了夸耀武力。还好是冬天，时间不长，还辨别得清楚。”

“那是在示威啊，是在告诉我们，这样的宿将都没办法攻下这座城，更何况是我们。”陈翔说着，看到郭志平脸色有些难看，又说道：“他们既然急于示威，说明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南城墙这儿这么大的缺口，一时之间还真的修补不上。”

郭志平看着南城墙的一角，存在一个偌大的缺口，临时用木架和石头填充起来，但是相比于两侧的砖墙来说，无疑十分脆弱。这就是当初肃慎人破墙而出，奇袭晋王中军之处。有得有失，这缓急之间来不及修补的缺口，也成为了赫拉山城城防上的一个命门。

果然，联军方面，柳宿风调度好部队之后，就向南城墙发起了进攻，重点自然也放在了缺口处。而肃慎人防守的重点自然也在此处。一时间，缺口附近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刀剁，火烧，临时的木墙摇摇欲坠。滚石、檑木、弓箭手，海东军队的冲锋被一次又一次打退。

独孤芷从中军来到了定远卫所在的方阵，因为担心调度上的问题，定远卫迟迟没有上阵，作为联军方的预备队，正在待令。独孤芷走到陈翔旁边，问道：“你觉得，是时候出击了吗？”

“别急啊，柳宿风已经做得很好了，攻城是个精细活，咱们新手上路，干这个，还真未必比得上他。”陈翔说道。

独孤芷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意识到，虽然自己求战心切，但是自己是初次指挥，手下定远卫的军官们都是水军出身，野战还能打一打，可这攻城战，哪里有过水军攻城的？说起攻城，可能还真的比不上海东军，毕竟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陆军，上到将领下到小兵，也都有过相关经验。

“那我们就这样无所事事，看着海东士兵攻城吗？”眼见离赫拉山城不过是一步之遥，独孤芷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陈翔笑了笑，安抚道：“将军，您的求战之心，在下已经深为体会了。请您放心，此番攻城，不会迁延太久的时间。一旦时机成熟，我军就会发动。届时还望将军能够鼓舞士气，亲自率兵攻击。”

独孤芷按剑不语，望着缺口处的交战，跃跃欲试，答道：“正我所愿。”

郭志平暗暗扯了一下嘴角，还是没说什么。作为晋王府的玄甲骑，对于这位修罗将军是谁，他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猜测。正是因为猜到了些什么，他才更不敢说。陈翔还想让她亲自带兵攻城，她还求之不得？真的是一对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