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翔笑了,说道:“老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想通的,比如行商之道,比如为人处世,这中间许多的尔虞我诈,威逼利诱,和军略如出一辙。我对于那些历练颇多,所以作为参军上手的比较快而已。”
不少人偷偷翻了个白眼。信你有鬼,行商还能增长军略?大周的商人个个都能当军中的谋士吗?
陈翔继续说道:“更何况,谋划只是一个方面,如何落到实处才是关键。就比如我们这只定远卫。论令三军效死,使匹夫奋发,我不如将军。论调度军务,安排人事,我不如诸位将佐。论基层指挥,临机取舍,我甚至不如一个小队长。一只军队是一个整体,每个人都只是一种的一个部分而已,我们齐心协力,方能有如今的战绩。”
“不错,参军说的对。定远卫如今的战绩,不是我一人的功劳,也不仅仅是参军的功劳。诸位将佐都是水军中的精锐,临时调度过来辅佐我这个新人,兢兢业业,不辞辛劳,我虽不言,但心中一直有数。在这儿,我替晋王,谢谢诸位。”
说着,独孤芷向着众人鞠了一躬。
将佐们有些手足无措了,军中重等级,这样一军主帅来给将佐们道谢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陈翔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了,将军这番话发自肺腑,你们也确实受得起,就不要再大惊小怪了。今天早点去休息,拓跋部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不罢休。明日必有一场血战,今夜得养足精神。”
说着,陈翔把将佐们都打发走了,只是郭志平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看着陈翔,两人面面相觑。陈翔忍不住又笑了,和独孤芷打了一声招呼,也直接回到自己的帐中。
独孤芷独坐帐中,默默回想着陈翔方才的话,隐隐之中感觉有些不安。平日里,陈翔似乎并没有那么好为人师,如此细致地为这么多人一点点解释自己的想法。哪怕是真的诲人不倦,也有些太迫不及待了。
郭志平有些尴尬地跟着陈翔回到营中,嗫喏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想的是……如果不是……这样也好,可是……”含含糊糊地车轱辘话说了半天。
陈翔叹了口气,说道:“行了,你想什么,我多半猜出来了。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郭志平看着陈翔,心中腹诽。你今天的表现,可不是心里有数的样子。而且破城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还真的怕你心怀侥幸,想要火中取栗什么的。
看到郭志平这个样子,陈翔无奈地笑了笑:“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你以为我这些天为什么一直要带着你?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特地要暴露出自己心机深沉善于诈术的一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耐下性子装出一副好老师的面孔来?”
郭志平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蠢!良师益友,良师益友,你可曾担心过将军口中常说的那位剑术老师?将军骨子里是最尊师重道的,你懂了吗?”
郭志平恍然大悟。
“安心了吧,放心了吧,满意了吧。”陈翔似笑非笑地问道。
郭志平连连点头。
“多将心思用在战事上,少琢磨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郭志平忙不迭地说道。
“那还不,滚!”陈翔突然拔高声线,厉声说道。
郭志平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连滚带爬,离开了营帐。
陈翔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一番闹腾之后,心绪杂乱,徐徐踱步走到了帐外,抬头看向那冬日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皓月清冷自在,皎洁无暇。
离别之人,无论是身处千里万里,只要想还是望着同一轮明月,多少也是心中慰藉。
陈翔久久伫立凝视,伸手入怀想要寻找什么,忽然想起了什么,怅然一叹,自嘲地笑了笑,低吟浅唱起来: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
……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