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芷用颤抖着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真该死,阿嚏!”
河岸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定远卫的将士们丢弃了铠甲,只穿单衣,上岸之后,冷风一吹,寒气简直深入骨髓。
陈翔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强笑着说:“我也是借用了韩信木罂渡黄河的先例。之前特意准备那么多陶罐,一方面是为了装油料方便放火,另一方面也是想着万一被困,封住陶罐,小口向下系在腰间,至少不会沉下去。随波而下,也是一个逃生的法子。谁让辽东就这松河辽河两条大河,而海东偏偏在他们的下游。”
“也就是说,你在出兵的时候,就想到了怎么退回来,所以才会大肆收集陶罐?也就是说,你建议我率兵来辽河阻击,不仅是为了大局,更是为了方便撤退?”独孤芷的话中饱含了蓬勃的怒气。
“主要是可进可退而已。之前在松河的时候偷偷让人试过,可行。再加上咱们定远卫多半是水军出身,熟悉水性。能打,就在辽河河岸多打两天,打不了,撤起来也方便。总比被肃慎人堵在平原上进退不得要好吧。”陈翔一边说,一边脱下单衣,拧干了再擦拭身体。
“你把一切都算的这么精明,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一个人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很有趣吗?看我自作主张逼走友军,然后自己出来收拾残局挽救三军,很开心是吗?”独孤芷怒不可遏,那修罗面具仿佛要飞出来狠狠地咬陈翔一口。
“哪里,如果不是你成功地逼走了金钟国,我们撤退起来也不方面。要知道,陶罐的数量也是有限的,给我们定远卫五百人用固然是绰绰有余,再加上海东人肯定不够。再说了,咱们顺流而下,速度其实不快,要是肃慎人有怀疑,骑马沿河射箭追来,我们就都成了河中心的活靶子了。要有他们海东人的一千甲骑的大动静,吸引肃慎人的注意力,我们才能找准空隙,逃出生天。我们这是让海东人给我们殿后,偏偏他们还说不出什么话来,谁让是他们先弃军而逃的。”陈翔忍不住有些不满地说。
“陈季云,你又利用我!”独孤芷含怒一击,用刀鞘砸中的陈翔的肚子。
“哎呦。”陈翔痛苦地弯下腰。“我的将军呦,你就饶了我这一会吧,我也是没办法啊。不是我想利用你,可有些话真的不能事先和你说啊。不然,你能那么惟妙惟肖地演戏,逼走金钟国?如果事先知道了生路,哪怕消息没走漏,光看将领的脸色,定远卫的军心士气都会不同,也不会让海东的御林甲骑那么绝望。再说了,将军您啊,带上了面具,也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不会骗人。同样的话,我说,海东人吃过亏,总会怀疑,你说,他们肯定信啊。”
“你的意思是,我蠢喽?”独孤芷用刀鞘拍了拍陈翔的肩膀。
“不然,要我何用?”
“找打啊你。”
“将军,参军。定远卫已经列队完毕。”康维的汇报,打断了二人的相互取笑。
独孤芷看了一眼陈翔,陈翔会意,站出来,大声说道。
“诸位袍泽,我知道,大家都很冷。辽东的冬天能冻死人,更何况大家身上还湿着,缺衣少食。但请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出发之前,我和晋王约好了。补给会从海东出发,沿着辽河逆流而上,遇到补给的人马,我们就得救了。出征之时,我们走的就是沿着辽河的这一路,当时我们中途向东折返了,所以从这儿往南走,应该还有几个部落没有被摧毁,碰上这些部落,我们也能够搞到粮食和衣服,也能生火取暖。让我们赶紧出发,沿着辽河,一路向南。我们定远卫,一路行来,歼灭肃慎骑兵,攻破赫拉山城,阻击忽而都大军,已经是名扬天下,四海瞩目。现在,我和将军对你们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活下去!回到海东,回到中原,去享受你们应该得到的荣耀与封赏!”
“诸位袍泽,恭喜,我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