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手捂着嘴巴,不敢大声的声张出来,怕让面前“姜娴”察觉得有所异常。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这么眼熟他却一直想不起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与那新娘子只是见过而已。
他排除了他认识的大部分的人,唯独没有考虑过姜娴,要知道姜娴可是他的至亲,与他同胞所生,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人会就在自己身边。
这么说来,莫非“姜娴”就是这个迷障的根本所在,姜珏由是想到。
对面的黎雄看见姜娴进来之后,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姜珏聊着些别的东西,虽然看似心不在焉,但是姜珏的表情他是尽收眼底。
等到姜娴后脚一出门,立马凑过身子,骂道:
“刚刚你小子一副吃了屎的难受样,是发现了什么了?”
姜珏眼神盯着窗外姜娴远去的方向,嘴里还兀自在不停言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娴姐也已经......”
想到这里,姜珏他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情,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他这一连三个不可能是说的黎雄也是胆战心惊,一把抓住姜珏手腕,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面色严峻,问道:
“小子,你他娘的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姜珏深吸了几口气,稳稳心神说道:
“前辈您还记得前日里在西山乱葬岗下的那支迎亲队吗?当时有两位新娘子,其中一位小侄见过,虽然只是侧脸,可是印象深刻。那人就是......”
姜珏还没说完,黎雄根据他方才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他顺着姜珏的目光望去,门外庭院深深:
“你小子的意思,那天你看见的鬼新娘,是你胞姐?”
虽然姜珏他不愿意承认,可是所见所闻又让他无法辩驳。
“前辈,您不是说这里是迷障吗,那是不是代表,娴姐她现在其实是安然无恙的,一切都是有我心中说生的幻像?”
姜珏眼巴巴的看着黎雄,虽然他不知道傩杀门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他也不知道黎雄学了多少,他就是觉着眼前这面向丑陋,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老叟,应该比他自己更有方法。
“小子,这会子你说的老头子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既然那天你看到的鬼新娘是你胞姐,那么破局之法应该不在老子这边,应该在你那边。”
黎雄一针见血,二人在迷蒙之中突然找到了一丝方向。
可是姜珏的心情却振奋不起来,因为刚失去了一位发小的他又要面临着另外一位血肉至亲的离开。黎雄见他满眼通红,平素里铁石的心肠不由得一软,毕竟这小子跟他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念及他的遭遇,不由捏了个谎话,安慰道:
“你小子想这么多做甚?之前不是跟你讲过嘛,这是迷障,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拉进来的,也许是在你那天见到迎亲之前就见被迷了呢?”
人的聪明在于他会逻辑思考,人的悲哀之处是在得来的结果面前他却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心,不管它是真还是假。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姜珏选择了好的那个,他相信他姐姜娴应该是安然无恙,而一旁的黎雄也不去戳破他。
时间一晃,夜已经深了,姜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有些问题他想不去想,于是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谁知思绪在脑海里七弯八拐之后又回到了一些他不愿面对的问题。
姜娴的死,是真是假?又该怎么从姜娴身上去找破局之策呢?他先想到的是姜娴的师尊韩医师。
那一次他帮助姜珏逃出一劫,也不知道他那里能不能找到些姜珏暂时回忆不起来了的线索,姜珏与黎雄约好,三更时分在清平东郊的一棵空心樟底下会面。
外头月色朦胧,依稀漏进来的的月光里,姜珏摸索到门口,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此时的姜府还挂着上元节那夜里的红灯笼,红红的烛光映照在朱漆刷的木柱上,显出了鲜红的颜色。就在姜珏经过他父母的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虽然这是一个迷障,虽然这里的父母未必是真是的,可是他们都深切的爱着姜珏。姜珏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找到结果,如果万一找到了,他就极有可能一去不回了。想到如果他们失去了自己,他们该有多伤心啊,姜珏走之前,想去看看他们。
轻轻的挑开门闩,房间里传来姜公此起彼伏的鼾声。
就算没有鼾声方向的指引,姜珏也能轻车熟路的找到二老床榻所在,因为这毕竟是他家,他小的时候就在这间房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他在这里尿过床,他在这里骑过木马儿,吃着父亲带回来的小点心。
回想起儿时的种种,姜珏不由得又想起父母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情形,时光如梭,他一点点长大的同时,他的父母也在一点点的老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姜珏望来到床前。
蓦然,眼前的一切让姜珏急退了几步,差点就碰倒了身后的凳子。
棉衾盖着的,哪是他的父母。那分明是两具早就腐朽了的枯骨,而靠外的那一具体格大一些的正发出呼噜的鼾声,棉衾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