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响起得不是时候,崔珩才蹲下身给她穿鞋子,乔瑛若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得叹了口气,朝外面应了声,怕乔纶进来看到,又低声催促崔珩快些给她穿上。
崔珩却不急,还在她脚心偷偷挠了一下,惹得乔瑛若惊呼出声,瞪圆了一双杏眼,这才笑着给她穿好鞋子。
乔瑛若先他一步出去,却没在堂屋见着乔纶,倒是条案上放了不少东西,有他方才说得戏具,有几寸大小的佛塔,还有养在玻璃瓶中的小鱼,还有比手掌大许多的木头傀儡,再听那边书房有声音,果然不大会儿乔纶便从书房出来了。
看时间都到晌午了,乔纶主动提出要回府,乔瑛若倒是还想留,可也怕刘氏知道了不高兴,依依不舍地走了。
崔珩将人送到马车上,等车走了才进院子。
茶月要去厨房做饭,问他:“少爷,今儿午饭吃什么?”
“阿珝想吃蒸菜,做那个吧!”说完崔珩想回屋里看看崔珝字写得如何,走到堂屋门前忽然又停下,回身问:“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有十八了?”
“虚岁十八。”茶月说。
崔珩点点头,不甚在意道:“回头等老爷来了,我和他说一声,让你回府里去,找个人嫁了。”
茶月本来脸上还带着笑,闻言笑脸便僵住了,看崔珩要进屋里了,她才急道:“老爷已经把我给你少爷,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
“不过一张身契的事儿,怎么?不想回去?”崔珩回头看向她,面无表情地问。
茶月一下子便说不出话来,她又能怎么说,她本是老爷给少爷的丫头,可少爷不想要,要她回去,她又能怎么说?
回过神崔珩已经进屋里了,茶月转身到厨房,霜雪正在洗菜,回头看了她一眼,劝道:“少爷心里只有三姑娘,况且他如今守孝,是不会要你的,就算日后出了孝,你都二十了,总有比你更年轻的。”
茶月垂着头,说不出自个儿是什么滋味,倒不是难受,可心口却闷闷的,她原以为她在少爷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又主动跟着他出了府,至少是不一样的,可原来在少爷心里,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回府后乔瑛若免不了被刘氏说了几句,她也不在意,乖乖认了错,嘴上说着不这样了,心里却想着下回怎么出府,可毕竟她是养在深宅大院里的贵女,能出去一回就不错了,哪里能时常出去。
崔珩倒是写了信托二老爷转交,但他是长辈,不敢时时麻烦。见不着面,又无书信往来,他俩便只能这样熬着,好容易到了六月,二老爷的生辰便在本月初八。
知道今日崔珩要来,一大早的,乔瑛若便让碧玺把她刚做的几件新衣服拿出来,挑来挑去,觉得那件天水碧杭罗绣梅兰竹纹对襟衫太素净了,青莲色湖绸绣西番莲纹褙子又太过庄重了,还是妃色滚边绣兰花灵芝纹褙子颜色鲜亮,可要配裙子时乔瑛若又犯了难。
她已经挑了妃色的上衣,正好又有刚做的秋香色如意云纹抹胸,可她这刚做的两件下裙里,柳黄绉纱褶裙和水绿色冰裂梅花纹百迭裙都好看,搭她这衣服也都好,在身上试了好几遍才最终敲定穿柳黄色的裙子。
这时候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乔瑛若这才坐下,又叫玛瑙把她的那些首饰全拿出来,在梳妆台上摆开,山竹和石榴给她梳头上妆,早饭都没吃,忙活到巳时中才收拾妥当。
乔瑛若对着铜镜看了好几遍,碧玺给她戴上玉耳坠,从镜里看着她们姑娘,笑道:“姑娘今儿个真漂亮,保管叫珩少爷移不开眼。”
乔瑛若被说得止不住笑,想这个时辰崔珩该来了,便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她往二老爷那儿去,路上看到乔绎和崔珝在树下玩儿,拿着树枝不知在做甚,她过去问:“怎么在这里玩儿?”
边说边探头看,他俩原是在和泥巴,树根下挖了个坑,兑上水,拿树枝正搅着,旁边还放了一个亮色儿铜壶,把手那里沾了个泥手印,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
“瑛若姐姐。”崔珝见到她,立马丢开手里的树枝,开心地蹦哒了几下。
乔绎还蹲着,握着树枝仰头看,随即露出惊叹:“哇!三姐姐今日真好看。”
“嘴真甜。”乔瑛若弯腰点了下乔绎鼻头,心情大好,一转眼看到他衣服上蹭了泥巴,脏兮兮的,不由说道:“今儿你爹生辰,你弄脏了衣裳,等会儿见他可要换一身儿,不然,小心被骂。”
说罢乔瑛若翻袖子找手帕,没有摸到,才想起来出门忘记带了。
“我刚见过爹了。”乔绎说,边要站起来,他手里拿着搅泥巴的树枝,起身时没留意,树枝上的泥水甩出去,正正好落到乔瑛若的裙子上。
“啊!”乔瑛若叫了一声,往后跳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新裙子上一道细长泥污,惊得没了反应。
乔绎知道闯祸了,立马躲到崔珩后面,抓着他胳膊说:“我不是有意的,三姐姐你别骂我。”
乔瑛若要被他气死了,可偏偏身上又没带手帕,急得都快要哭了,这时候旁边忽然探出一只手,拉起她裙摆,乔瑛若看这手眼熟,忙回头去看,便见崔珩蹲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水蓝手帕,细细给她擦掉裙子上的泥污。
见状乔瑛若顿时就更委屈了,撅着嘴不说话,等着崔珩自己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