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到得巧,新娘子已经进门,中堂热闹得很,待拜过堂,吃过喜宴,府里仍热闹到二更天才歇,其间何芊云也有出来见客,只是乔瑛若只见着一面,到第二日在老太太那儿才又见到她。
何纤云已做妇人打扮,昨日新婚她穿嫁衣,妆容也较为浓艳,今日是来见过长辈,穿丹色八宝蔓草纹褙子,孔雀绿十二幅裙,一头乌发全盘起来了,发髻上插了一把半月型浮雕花银梳,脸上只淡扫胭脂,口脂也像是没涂,明明是素极了,但瞧着却更清丽。
从到老太太这儿,乔纶脸上笑都没停过,看得出对这个娘子喜爱得不得了,连刘氏都打趣他们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一边又拿出早就打好的一对金镯子给何芊云,当初王媛娘进门后,她也给了这样一对金镯子,二儿媳妇自然同样。
只是新婚没几日,乔纶便和乔绅一块儿去参加了今年的秋闱,然后双双落榜,晚上俩人各挨了一顿打,心疼地老太太饭都少吃了半碗。
第二日乔瑛若去看乔纶,站在门外头见人趴在床上要何纤云喂粥吃,噗嗤就笑了。
听到声儿,乔纶扭脖子往外面看,没见着人,但也不妨碍他猜,张口便说:“就知道是你,看到哥哥挨打,笑得这般开心,还不快进来。”
乔瑛若探头进去,看到乔纶的惨样,偷笑了一声,才对何芊云道:“嫂嫂好。”
“你们说话,我出去走走。”何芊云把碗放下,起身要离开。
“哎……”乔纶想叫住她,但还没等话说出口,何芊云已经出去了。
没叫住人,乔纶当即叹了口气,趴在床上人都焉儿了。
“这是怎么了?”乔瑛若坐下问。
“妹妹呀!”
“嗯?”
“纤云是不是……”乔纶皱着眉,话说一半却又摆摆手不说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虽然与何芊云已经做了夫妻,但总觉得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像方才,乔瑛若一来她就离开,这是多巴不得离了他,他都怀疑是不是何芊云心里有别人了。
可这些话他也没法对乔瑛若说,没出嫁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叫她知道。
乔瑛若却没多想,拿过放在一旁的药膏嗅了嗅,被药气冲了鼻子,赶紧放下了,对她哥说:“不就挨了几下,看三哥哥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你还躺着不动,未免太娇弱了些。”
“又不是你挨打。”乔纶被她这话伤了心,挣扎着要爬起来,一不小心动作大了,当即“哎呦”了一声,捂着屁股又缩回去了。
“你就躺着吧!”乔瑛若给他盖好被子,又说:“你看看你,都考了几回了还没考上,怎么大哥一考就考上了?”
乔纶叫屈:“我又不是他。”
“那崔珩比你还小几岁呢!人家不也考上了。”
“他是神童,我哪能和他比。”
“那二姐夫不也考上了。”乔瑛若撇嘴道。乔瑛芷的丈夫周泓彬也是今年秋闱入得场,和乔纶、乔绅是同届的考生,只是人家上了榜,昨儿三太太还遣人去周家给姑爷贺喜,然后转头把乔绅又给说了一通。
乔绅有这么个对比,可比乔纶惨多了,一大早就躲到老太太那儿,生怕回去遇到他爹娘,再逮着一顿打。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好歹长我几岁。”乔纶厚着脸皮说。
“就比你大一岁,你好意思说?”乔瑛若嫌弃道。
乔纶闭了嘴,转过头把脸对着床里侧,后脑勺对着乔瑛若。
“这还气上了。”乔瑛若探头去看他脸上表情,可乔纶早防备着,被子一蒙,盖住头,遮得严严实实。
“好,你就自个儿生气去吧!我走了。”说完话乔瑛若看看乔纶反应,见他没动静,转头真走了。
这一顿打让乔纶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能下地,偏他不老实,到处瞎晃悠被大老爷遇见,看他这么闲,大老爷心里就不舒坦了,张口又罚他闭门抄书,说是要他修身养性。往后一直到重阳节,还是老太太不愿意节下还见不到孙子,大老爷这才放他出门。
转眼到了立冬,晌午乔瑛若在老太太那儿吃饺子,饭刚吃完,正说要出去走走,消消食,水珠忽然急匆匆进来,说杨氏在刘氏那儿忽然晕过去了。
乔瑛若听得心头直跳。打从上回杨氏病了之后,便一直没好,虽说断断续续也请了不少大夫来看,但总不见起色,今儿立冬,刘氏本想请妯娌们聚到一处吃顿饺子,谁知人就晕了,便赶紧命人请大夫,一面又让人去知会二老爷。
不过半天工夫,杨氏突然晕过去的事儿就传得满府皆知,偏崔珩借着立冬这一日假访友去了,二老爷虽让人去找他回来,但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人。
乔瑛若去的时候,就见崔珝被茶月带着在堂屋里,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手里拿着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只一个劲儿地抽噎着,也不吃。
“怎么把他带来了?”乔瑛若问茶月,边过去摸摸崔珝的小手,冷冰冰的,显然是来的路上吹了风,她当即皱起了眉,扯着崔珝说:“屋里人多,咱们到别处玩儿好不好呀?”
“不要。”崔珝瘪着嘴直摇头,一面抓着乔瑛若的裙子仰脸问:“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