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臻迷迷糊糊地,做起了噩梦。
梦里漆黑一片,很热。她听到远远地传来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张嘴想要喊人,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就在她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圈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嘈杂的哭喊声听不见了,四周都静静的。火烧一样的热气散去了,一双凉凉的大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没事了,温温,不怕。”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看是谁,却怎么都睁不开,她感觉眼睛很疼。
她听见自己说:“朗表哥,温温不怕。”
被唤作朗表哥的男子低低地笑了一下:“嗯,温温最勇敢了。”然后抱紧了她。
她闻着男子身上的味道,心里想,嗯,真好闻。
姜婉臻整整烧了两日,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才脱离了高热。衣不解带地守着她,亲自照顾的顾时好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女儿睡了过去。
而消息传来说,顾清朗也整整烧了两日,与姜婉臻差不多时候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同样高热烧了两日的顾清朗,退烧之后很快就醒来了。
顾清朗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床幔,缓缓转过头去。入目是男子的卧房,东西不多,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架子上有一些兵书,桌边还摆了一盘未下完的棋。他一动不动的环视着屋内的陈设,良久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顾清朗的母亲庄氏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便来看他,见他醒了,急急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朗儿,告诉娘,有哪里难受吗?”他动了一动,感觉身上除了乏力之外,没什么不妥。
看着母亲年轻的脸庞,他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那个道士没有骗他。虽然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但他知道自己回到了儿时了。
他哑着嗓子道:“没事,娘担心了。表妹她,温温表妹呢?”
庄氏愣了一愣,虽然不知道儿子如何得知长公主的乳名的,但她听自家夫君是说过的,只道儿子是救了人之后还挂记着,便道:“皇后娘娘那边才差人来说过,说公主她已经退烧了,待好透了,便亲自带着她来看你。”
他细细地推敲了一番,知道自己大约是回到了九岁,景望帝失手将温温摔下了池子,他将温温救起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庄氏见他脸色还是不好,便道:“你再歇会,娘命人去给你准备早膳,多少用一点再吃药。娘不扰着你休息了,待会再来看你。”
庄氏走后,顾清朗不可控制的回忆起了重生之前的事。
那时候,他和温温就是经历了这一遭,才熟稔了起来。
他自幼不喜跟人亲近,那日见景望帝一个踉跄将怀里那个玉雕一般可爱的小女娃摔下了池子,鬼使神差的冲了出去救人。他明明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热血少年,但他真的不后悔。
要是没有这一遭,他的温温怎么会跟他亲近起来了呢。
他还记得皇后很宠温温,因着他救过她,每回温温一念起他便会差人来请他进宫陪。起初他心里还有点嫌麻烦,但每回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笑眯眯地看着他,软软的小手拉着他的,糯糯地唤他“朗表哥”,他的心都要化了。
就这样到了十五岁。他还是不喜跟人亲近。虽然小小年纪就俊的名满京城,不少小姑娘爱往他身边凑,但他从来都不搭理。唯独宫里头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公主,他捧在手里头。
他十五岁便随父亲从了军。温温总怕他在军里头受伤,每回见着都要拉着他的手关心许久。
十七岁那一年,他随父出征,将近一年才凯旋归来。那一年,回京时已近年关,下着小雪,他骑着马跟在父亲身后。昔日的小少年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小将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地班师回朝,一路上瞧他的小姑娘数不胜数,有一些胆大的,将香囊,手帕都往他身上扔。他抿着唇,心里十分不悦。
直到他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金丝绣的披风,梳了一头双垂髻,大大的一双眼含笑看着一路走来气势磅礴的队伍,唇角噙着笑意,鼻尖冻的红红的,身后跟了一大堆的丫鬟侍卫。他见她朝他笑。
只一眼,就觉得冰雪消融,春光明媚,旁的人都不在了。
那一刻他知道,他顾清朗这辈子就栽在她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