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安顿下来后,时间似乎就会过得飞快。罗缪欧娜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她有幸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虽然很小,而且灰白色的石头砌成的墙壁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但是好歹是有了个能安稳睡觉的地方。
桌子前面就是一扇窗,充足的光线能让书写变得简单,对眼睛的伤害也没有那么多。而且在这里,不仅仅只有光线,还有连绵不断的海浪声也会涌进来。对夜晚的睡眠来说,很难说这是安眠曲还是噪音。
罗缪欧娜微微眯着眼睛,好避开那耀眼的光线。海风的声音穿过窗户,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个房间正好面对着大海,经常能听到海浪在下方海角的峭壁上撞击的声音。
在来到这个海边的礼拜堂后,已经过了有半个月了。一开始虽然对这个海角上的礼拜堂感到惊奇,但是住久后,罗缪欧娜也就习以为常了。这里除了破旧外,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和她在君王堡所见的礼拜堂并无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更为简陋。能让这里显得别有特色的,只有它所在的位置了。毕竟不是每一个礼拜堂都会建在如此偏僻和险峻的地方。她很难想象信徒拜访这个礼拜堂时的情景,这里海风肆虐,海浪声连绵不断,就算有祈祷的声音,似乎也要被浪潮的声音给覆盖过去。礼拜堂上方有个钟楼,但是罗缪欧娜从未去过那里,也没有见过阿波和露露娜卡上去。那里就像是荒废掉了一样,只看得见一口大钟,却没有人会去敲它。这钟在很久以前,大概是用来提醒周围的人做祈祷使用的,但是现在已经失去这样的使用价值了。在这个礼拜堂里,没有如此虔诚的人。
在这里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露露娜卡将他们邀请来了这里,但这里的环境确实让人出乎意料。因为做下接受露露娜卡的邀请的是自己,所以罗缪欧娜并没有发牢骚的打算,也不打算再像个贵族那样过日子。与幼年时在君王堡的贫民区居住的日子相比,海浪的声音算得上是可爱的了。
罗缪欧娜将投在窗外的视线收回来,望向身前的桌子。在她面前摊开着一本礼拜堂里找到的书籍。看不出是哪种动物的皮革做成的书皮,泛黄的纸张,还有那些明显是手写上去的字迹,黑墨水构成的字迹有些已经褪色,有些渗透出来变成了黑色一团。与其说这是书籍,不如说这是一本笔记。这笔记上似乎记录着礼拜堂的日常事务,看起来就像是出自某人手下的笔记,但是时间不详,写这个的人并没有写下日期,只是用数字来将每一篇日记分隔开。而罗缪欧娜也无法从字迹和纸张的老旧程度来判断出这是出自何年何月。但是她知道,这本礼拜堂的日记,一定已经非常古老了。
这本日记不是罗缪欧娜找到的,是露露娜卡交给她的。现在礼拜堂里并不是没有工作可做,但是那些都是些粗重活,她一个女孩家就算想帮忙,也不过是帮倒忙而已。见罗缪欧娜无所事事日益忧郁的样子,露露娜卡便把这本日记放在了她的手上。
“没事干的话,就看看书吧——不过这个也不算是书就是了,不过是一些记录了日常琐事的无聊日记。无聊的话,就看看这个吧。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但是说不定也会发些一些有意思的故事。”
罗缪欧娜收下这本礼拜堂的日记的时候,心里并没有期待这能给她消磨多少时间,但是实际情况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这日记上写的事情确实很多都很无聊,但是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在这略厚的日记中,有一个时间段的事情看起来颇为有趣的。在那个时间段里的礼拜堂,有一个被称为老师的人在这里收了很多学生,而这些学生大多数因为年幼而非常顽皮,结果这老师和学生之间就发生了很多趣事。
看字迹的话,这日记的作者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转手过很多次的。而写下关于这名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趣事的人,应该也不会是他们之中的一人。写下这个的人,应该是一个一直都在一盘观察着的人,不然应该是写不来如此详尽和生动的过程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只有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才能写下如此清晰的文字。
罗缪欧娜将一块叶子放在了翻到的那一页上,然后将日记合上,放在了一边。饭不能一口吃,书也不能一口气读完,如果不加节制地看下去的话,等翻完这日记后,强烈的空虚感就会袭来,让人后悔自己为什么如此着急,而不是慢慢地享受这个过程。
而且罗缪欧娜也不想将一整天的时间用在别人的日记上,就算这日记中关于一名老师和他——也许是她——的学生们的事情多么有趣,那也只是别人的事,并不值得真的为之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