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落下。奇思妙想号在黄昏过去前,找到了一家旅馆。帕斯塔他们和薛论的运气都很好,及时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而不是在外面露营。旅馆建在大路的不远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是给旅人提供了个歇脚的地方。没有美酒,没有酒女,更没有胡闹的客人,在大厅只有安静地吃着饭的旅人和商人。有人自备了能填肚子的东西,但是也有人点了旅馆的晚餐,至于哪个选择更好,那就见仁见智了。
昏黄浑浊的火光照亮了旅馆,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不管是旅人还是商人、又或者是落魄的冒险者,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
就算是在这沉闷的大厅,也会有点活跃的声音的。薛论找了个中间的地方,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轻轻抚弄着自己的竖琴,为这旅馆带来了一些宁静的音色。薛论自认自己是个聪明的人,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对这个旅馆的客人们来首,现在需要的不是喧嚣的音乐,而是能抚平疲劳的声音。
这并不是能令人感到惊艳的演奏,但是已经足够令人眉头舒展开,让人多看几眼,但是又失去了兴趣——薛论作为一个吟游诗人,外表不算难看,但是也不是什么能令人欣赏的类型。在角落的一张圆桌边上,坐着两个孩子,一个大人。帕斯塔坐在朝外的位置,在他内侧的位置上坐着露露娜卡的朱利叶斯。他作为唯一一个成年人,算是用身体挡住了两个孩子,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旅馆或酒馆偶然会有的斗殴或者更糟糕的事情——他也能及时护住。这是薛论和他人的看法,至于这三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露露娜卡的笑容在这昏黄的空间中非常显眼,注意到的人总会忍不住想多瞧几眼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在她身边的一老一少的男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脸色了。朱利叶斯在狼吞虎咽,帕斯塔的手边放着一个木杯子,里面装着浑浊的啤酒。对帕斯塔来说,这啤酒的气味非常刺鼻,而且苦涩得难以入喉。不过对帕斯塔来说,只要这酒渗的不是尿,那都可以喝进去。他已经有很久没喝过啤酒了。不是因为北方无酒可饮,而是因为在死者森林的东部,在那偏僻到草都没有几根的海角上,别说啤酒了,连一点像样的饮料都没有。帕斯塔并不是个嗜酒的人,但是能喝到酒的时候,他是不会放弃的。
而且喝点酒,总能把平日一些压力给释放一下。在马戏团里,压力最大的会是什么人呢?带着面具、以丑态来逗乐他人的小丑。现在帕斯塔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带着面具来讨好他人。
不对,他并没有讨好他人,他唯一需要满足的观众,就一个,那就是露露娜卡。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埃德加先生。”露露娜卡笑道。在他们三人坐的桌子这位置,只要不大声喧哗的话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有什么烦恼的话,让我来帮你分忧一下?我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员工的。”
“不,我没有什么烦恼。”帕斯塔说道,“唯一的困扰是有人喊我帕斯塔或者叔叔的时候,我偶然会反应不过来。”
露露娜卡哈哈笑了起来,“这不是很有趣的体验吗?虽然改了个名字,但是我已经很贴心地给你准备了个不那么难记的名字,帕斯塔和帕丁,我认为前者更合适你。”
“你这话里面有善意吗?”
“当然满是我的善意啊,叔叔。”
“这善意的味道像是毒药。”帕斯塔将啤酒一饮而尽。
朱利叶斯并没有加入到谈话中,他还在对付自己那份晚餐。杂菜浓汤,两个大土豆,这让他有好几次差点吞咽不过来,给噎着了。露露娜卡偶然还会伸出手拍一拍他的脖子,好让他把东西吞下去。当然,露露娜卡不是出于好心,而朱利叶斯也不会多谢她。沃德不能进入旅馆,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露露娜卡也从不担心自己这条狗会去做什么,它总归会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