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谨慎的扫了一眼依旧坐在大厅里的秦蓉蓉,与秦知章互对了一番眼神后再度说道。
“不知几时起,城墙边地上多了好几处地洞!虽都被埋了,但天晓得进来了多少流民!
这个消息一旦走散会引起多大的恐慌!你我都知道……现在一派平和的样子,都是我在压着!
你也晓得天花有多厉害!沾者必死!趁着还没传开,你赶紧走!不然你秦家上下五十多口人,想走也走不了了!”
秦知章不由大骇,当下便打定主意立刻离开东宁县。他是秦家的家主,虽秦婉婉是他的爱女,但对秦家而言,与秦婉婉一个人比起来,自然是秦家的基业更重要。
即便他心中再痛苦,再不舍,他也必须割弃秦婉婉,保住秦家……
他不能代表他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整个家族……
虽他心中悲痛,但他转而又想到无法离开的孙县令,不由又添上几分担忧。
“孙兄,那你怎么办!”
每当这个问题被提起,孙县令便百感交集,他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因此惊坐而起,冷汗淋漓。
“我是东宁县的县令,是走不了的……”
孙县令长叹一声,拍了拍秦知章的肩膀。
“是福是祸,我都要留在这儿与东宁县共存亡!
我知你令女走散的事你牵挂不下去……你放心,即便你不在,我也定会全力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孙县令看着往日里风华俊逸的秦知章,因为失去幼女而变得胡子拉扎、憔悴不堪,十分同情的劝道。
“你快走吧!再不走,进京的门都要封了!到那时候……什么平穷富有,关在外头的都没个好日子过!”
秦知章毕竟是个通达之人,思考片刻后便忽而对着孙县令郑重下跪。
“那……就有劳孙兄了!我秦家上下,定祖辈感恩您的厚德!”
“哎!你这是做甚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
孙县令连忙矮身搀扶起他。
“知章老弟你帮我良多,又何需如此客气!别多说了!赶紧走吧!”
孙县令这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听在秦蓉蓉心里却宛若片片凌迟。
别说现在的东宁县秦婉婉一个人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若是他们秦家走了,这满城的天花,秦婉婉……还能有什么希望啊!
“那妹妹……阿爹妹妹怎么办呐!没有我们去寻她……”
秦知章严厉的横过去一眼,秦蓉蓉立刻噤了声。
“为了秦家上下五十多口人……只能……委屈婉婉了,她这么懂事,一定会体谅我们的……”
“阿爹!!!”
秦知章大手一挥,不再理会秦蓉蓉,大步迈出厅堂,对着守候在外的二管家吩咐道。
“走!马上把所有出去的人都叫回来,立刻整装出发!不得有片刻停留懈怠!”
“是,老爷!”
二管家板正应允,难得不端庄稳重的跑出门去。
秦蓉蓉见秦知章心意已决,不由觉得自己的什么希望都坍塌了,她捂住酸疼拧痛的心脏,忽而猝昏过去,直直的摔倒在地……
此时的秦蓉蓉已是秦家下一辈的独苗,她一晕过去,秦家又不免一阵兵荒马乱。
秦知章看着又一个从秦家厅堂搀扶出去的秦家人,缓缓闭上通红疲倦的双眼。
“婉婉……是阿爹对不起你……”
可有时,世界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秦家带着愧疚前脚刚走,后脚柳夏便带着满心欢喜的秦婉婉回到了秦府。
但时过境迁,此时的东宁县寻找秦婉婉的告示都被东宁县的百姓摘去当厕纸,而秦家也早已举家迁移,不剩一人。
秦婉婉看着大门上手腕般粗的大锁,心里没来由的“戈登一下”,但她依旧怀揣着希望,上前敲了敲秦府紧闭的大门。
“阿爹!阿姐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