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红柯里德,你这次简直是太过分了,你差点害了我知道吗!?”
「什么啊,那是你自己的错吧!」
“要不是你的疏忽,我能遇到那样的事情?”
——你的话当然不会,不过很遗憾,你不是他。
红柯里德心想。
晨曦很快划破夜空,黑夜不得不交出手中的权力。
四周满是一种五彩的光影在闪动,就像是放有一堆彩色石的波光潋滟的池水,在柔和的光芒中荡漾着。
M贝尔不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唯一了解的,只是面前那面巨大的墙壁。
墙壁上也隐约透着那种彩色光晕,但是却并不明显,这地方三面环墙,还有一面则是无底无尽的悬崖。
云雾从悬崖口飘到他的脚边,让他处在一层淡淡的灰色之中,连身体都已看不真切。
——啊,又到这里来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到达这里,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经常来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每样东西都跟他有着某种情感。
和以往的情况相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他努力在回忆,努力在想,可还是记不起是怎么来的,最后,他放弃了。
他不想再做无用功,他慢慢地将手放在那面墙壁上……
当他的手与墙壁接触的一瞬间,自触碰点为中心,忽然从墙面上荡漾起了层层波纹,就像是池塘中的水面因为杂物的掉落,而惊起了层层涟漪,向四周不断扩散着。
这面墙壁的触感与普通的墙面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也许是它的温度要比平常那些砖墙高一点。
他的手放在上面,总能感觉到一种暖洋洋的温度正慢慢溜进他的掌心。
忽然,一阵强烈的呼啸声从墙壁另一边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森林中老虎的长啸,或者是草原上雄狮宣示主权时的威鸣。
总之,那绝对不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他并没有明显的惊讶之色,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向后缩上一缩,毕竟,这种声音他已听过无数遍。
将手从墙壁上缓缓放下,然后他走到悬崖边,盘腿坐了下去。
身边云雾缭绕,让他如坠梦中。
远方是一片朦胧的白色,完全看不见有任何的建筑或者山峦矗立在那儿,那里看起来就像是空无一物,或者说是处在一片毫无实物的高空之中,云雾之上。
他眺望远方,目力的尽头依然是白色的虚无。
——或许,应该从这悬崖上跳下去吧。
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可是,一次也没有付诸于实践。
因为,他害怕呀。
谁也不知道这个悬崖有多高,下面又是些什么,对待这种无把握的事情,他绝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这时候,云雾的漂流速度忽然加快,周围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眼前流过。
再之后,雾气飘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达到了一种不切实际的速度,这让他的眼睛开始忍受不了,缓缓闭了起来。
他的耳边是一种莫名的啸声,那大概就是云雾急速漂流间所造成的声音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亮丽的白,头顶上,那张大大的白色天花顶依然立在他的上方。
终于,他醒了过来。
也只有醒来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地方是虚幻的梦境。但在梦中,他却无论如何也清醒不过来。
M贝尔已经记不清这种梦伴随了他多久,大概是从小学时期开始的,或许是更早……总之,这种梦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什么也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
——也许,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吧。
——又或许是有着某种深刻的含义。
这些他统统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思考,因为他觉得无论花多大的力气,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可能也只会是一句:也许、大概、可能……
作为一个散漫的年轻人,他绝不能让自己活得那么累,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早上。怪人协会公寓,他醒了过来。
在这个所谓协会中的生活并没有他想的那般波澜壮阔,那位怀特会长也没有如他所言那样带着他去见识什么教会的真面目。
M贝尔此时忽然发现,他现在又无所事事了。
他决定先到餐厅去吃完早餐,无论如何,也不能饿着肚子。
餐厅依然是那个举办过“迎新晚会”的曲形工棚,昨晚疯狂宴饮所带来的影响早已看不见,这里已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一个食物窗口前,这里的早餐大部分都是自助式的,根本就不用跟厨师们吩咐,自己随喜好打点就行。
他端着一个餐盘坐到靠边的一张桌上,餐厅中并没有多少人,想必是因为现在时辰尚早的缘故。
仅有的这些人也是他不认识的,他并没有从中发现麦考——这个他唯一熟悉的人的身影,索性就低头吃起早餐来。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
于是他抬起头,接着便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
她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裙,头发披散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剑。有那么一瞬间,M贝尔差点以为是落雪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这并不是落雪,她可是前两天追捕M贝尔的那个女剑士大姐头。
白裙小妹和黑裙小妹就站在大姐头的身后,她们同样左手提着一把剑,右手则端着一个餐盘。似乎在决定着要坐到哪个位置去。
这时候,大姐头看着M贝尔,她忽然就在M贝尔的这张桌前坐了下来。
见此,白裙小妹和黑裙小妹也满脸不乐意地坐在了这张桌前。
惊异以及僵硬出现在了M贝尔的脸上,他只有苦涩地笑起来。
无论怎么讲,面前这三个女剑士可是把他捉回这里的元凶,他该怎么去和她们相处呢?
这时,大姐头道:“你很恨我们?”
M贝尔笑道:“刚才有一点,不过,现在已经不太恨了。”
大姐头露出疑惑表情。
M贝尔道:“因为从你问我这句话开始,我就已经不恨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大姐头笑了。她的笑容即使是在脸上散开,但是也不会给人以舒服畅快的感觉,仿佛她这个人本身就不该笑。
白裙小妹和黑裙小妹惊讶地看着她们的大姐,随后又转向M贝尔,不知为何,她们的眼中已有嫉妒仇视的味道。
M贝尔忽然笑着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大姐你的名讳呢。”
大姐头道:“你想知道?”
M贝尔点点头。
这时候,白裙小妹和黑裙小妹忽然异口同声道:“做梦!”
M贝尔:“……”
只听大姐头悄然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向别人说出过我的名字,就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我真实的姓名了。”
这时候她又接着说:“……好吧,既然你有这个好奇心,那我就告诉你吧,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悄悄?为什么要悄悄?
M贝尔完全弄不懂她。
但他看见对面两个小妹脸上的仇视目光后,他忽然又不想知道她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