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开封至郑州,地势平坦,一路畅通无阻。过了郑州再往西,地形开始变得复杂,山丘起伏,古木林立,羊肠小道在山岭间盘旋,往来的商旅皆被迫放慢速度。
临近黄昏时分,群侠找了一处宽敞的山谷宿营歇息。云中侯出面指挥,分派人手砍柴生火、猎取野味、服侍马匹、警戒望风等等,忙的不亦乐乎。
除开有限的几人,其余侠客基本不超过三十岁。传闻地宫内埋藏着九州鼎,灵气汇聚百年,孕育了罕见的灵药,若是有缘服用,很可能突破修为瓶颈。是以各大门派不甘人后,选派有发展潜力的精英参与洛阳之行,粗粗估算总数近两百人。
在这些侠客中,傅惊涛的修为最浅薄,但论起名气地位,偏偏是最高的那一个!
大宋青云榜头名。
随身佩御剑的带御器械。
不管是云中侯、杨穆等老江湖,还是姜浩源、杜山月等青年才俊,在天子之剑前都矮了半个头。要知道武者内藏傲骨,个个都以为老子是天下第一,谁乐意接受如此巨大的落差?谁愿意跑到傅惊涛跟前找不自在?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傅惊涛排除在团体之外。
至于叶华宇,围着白玉蓉左右转悠,无暇分心他顾。
傅惊涛左看看、右瞧瞧,每个人都客客气气保持距离,终于领会到“敬而远之”的含义——太过优秀也遭孤立,高处不胜寒啊!
众侠客分成十余个小团体,热烈地讨论这次的探险行动,摩拳擦掌。在他们看来,己方高手如云,踏平地宫不是轻而易举吗?他们关注的是利益如何分配,谁开路谁断后,浑然不把未知的危险放在眼里。
傅惊涛暗暗苦笑,若地宫里的财宝灵药唾手可得的话,赵光义不会自己拿走吗,何必分给别人?多半是因寻宝的危险性太高,付出的代价太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而众侠客如此盲目乐观,一旦在地底遇险,或会造成惨重的伤亡。
傅惊涛深感无奈且无趣,起身踱出山谷。穿过一小片稀疏的树林,只见一条欢快的溪流在岩石间奔涌,岸边绿草如茵,野花点缀,霞光如血,捕虫的鸟儿起起落落。
傅惊涛瞧着那一朵朵忽生忽灭的白色浪花,烦躁的心境蓦地宁静下来,每个人的命运变化不尽相同,生死存灭皆由天意。
凡事顺势而为,不违本心便好。
忽听飞鸟惊叫,溪流对岸人影闪动,一个光头铮亮的小和尚足踏花草飞身近前。
傅惊涛讶道:“小神僧,怎么是你?!”
神空和尚面色清冷,目光幽深,再不见昔日无邪纯净的笑容,有种堪破生死轮回的沧桑。他隔着溪流停下脚步,双掌合十,垂首道:“阿弥陀佛!小僧心中藏有一疑问,非施主不能解答。今早偶然听闻施主西行的消息,于是衔尾追来,多有打扰了。”
傅惊涛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有话情直言!”
神空缓缓抬起双眸,一字字道:“悟能师叔是死在你手吗?”
“我没有杀他。”
“那谁才是杀人凶手?”
傅惊涛叹息道:“悟能大师欲杀我在先,却不幸遭遇强敌,死于非命。神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心结罢!”悟能乃无相寺罗汉堂首座,江南武林有数的绝顶高手,率人雨夜狙杀傅惊涛,结果遭遇魔尊萧恨,最终落败被杀。
神空冷冷道:“施主真当我无相寺是好欺负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傅惊涛沉声道:“杀死悟能的,乃是先天高手。你凭什么报仇?”
神空淡然一笑,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噗的反手插在左肩,鲜血滴落白色僧袍,如朵朵血梅盛开,道:“请施主赐告凶手姓名。不然,小僧第二刀刺向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