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涛挺胸踏前一步,大声道:“把经书给我,我去引开追兵!”
“老三,别做傻事!”“老三,不行!”“你我兄弟一场,要死就一起死!”众少年神情激动,围住他纷纷出言阻止。
傅惊涛斩钉截铁道:“我决心已定,谁都别劝了!在六兄弟之中,我捕杀野兽的经验最丰富,对森林山野最为熟悉,我不去谁去?说句难听点的话,我去未必会死,你们任何一人去的话都必死无疑!”
苏靖道:“你独自一人势单力孤,我陪你去吧!”
傅惊涛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老二,你头脑最为灵活,你走了谁能应付那老狐狸?万一他反手把兄弟们都卖了呢?”顿了一顿,又道:“何况我身有隐疾,此生成就有限,为了兄弟而死值得!将来你们武功大成之后,记得为我报仇便是。”他体内经脉天生阻滞不畅,其内力修为在六人中是最低的。轩辕门的武学包罗万象,各有精彩,但万变不离其宗,最终都要求门下弟子达到心境、武技、内力三者合一的境界,缺一不可。如果傅惊涛无法突破内功修行的瓶颈,他永远只能做记名弟子,没有资格进入内门修炼上乘武学。
众少年都知道这是傅惊涛最为忌讳之事,见他主动提起,无不黯然。陆鸿颤声道:“老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成功的!”
傅惊涛洒然一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谢谢你,兄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该轮到我出力了是不是?这一回若非我提议炼制丹药,兄弟们也不会深入密林,也就不会遇上无妄之灾。你们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多说了!否则,我如何消除心中的愧疚?”
云中侯轻咳一声,道:“若是你运气好,未必会死。”
苏靖忙取出那柄短剑,恭恭敬敬的双手奉还,道:“请前辈指点一二,我等感激不尽。”
云中侯道:“其实我是奉命将经书送往吐蕃,以促成两国休战。吐蕃举国上下笃信佛教,为了得到这佛门宝典,吐蕃王许诺三十年之内不踏宋境半步。按照约定,我明日应与吐蕃国师巴桑法王在洮河河畔汇合,而后共赴雪域高原。此事原本十分隐秘,但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暗中联合各方高手发动偷袭,令云某功亏一篑!只要你设法找到巴桑法王,以其通天彻地之能,保住你的性命易如反掌。”当今天下形势错综复杂,北方草原以辽国为霸主,中原有北汉、大宋共存,江南为南唐、吴越、荆楚割据,岭南有南汉,西有后蜀、大理,大漠高原则是吐蕃、回鹘称王。大宋处于中原腹地,西北和吐蕃接壤,不得不在边境驻扎重兵以防吐蕃铁骑入侵。
向西,要穿过森林峡谷,翻越溪流山峦,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何况幕后主使并不傻,必会沿途设置重重屏障,以阻止云中侯逃往吐蕃边境。傅惊涛若向西直行,简直等于自投罗网。
傅惊涛灿然笑道:“既然有死中求生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找到吐蕃国师!”
乔晖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笑道:“阴山双魔既然是魔教高手,身上定然收藏有不少宝贝,或许对老三此行大有帮助哦。”苏靖眼中一亮,喜道:“不错,快搜一搜,顺便把暗器羽箭捡回,别给敌人留下追查的线索。”
众少年强忍恶心,一起动手把双魔尸体里外翻检一遍,掏出二三十样物件,包括一柄匕首、两面刻着魔教标志的铜牌、一把手弩和八支弩箭、数本武功图册、五六个白色瓷瓶以及一堆金银杂物。云中侯原本冷眼旁观,待见到那几本魔教秘笈出现,一探手统统抓了过去,干笑道:“这些乃是魔功邪术,不适宜你等修炼,以免误入歧途,反受其害。”众少年暗啐一口,懒得跟他争执。
陆鸿逐一打开瓷瓶,凑到鼻尖分辨瓶中的气味,然后指出哪一瓶是刀创药,哪一瓶是专治内伤的丹丸,哪一瓶是毒药,均极其珍贵罕见。傅惊涛一一记在心里,又把匕首、弩箭收入怀中,想了一想,多拿了一面象征魔教弟子身份的铜牌,另一面交给苏靖保管。
时间紧迫,云中侯率领众人匆匆往东去了。傅惊涛赶忙熄灭篝火,借着余烬微光,把毒粉洒在双魔的尸体上,悄然离去。
夜深时分,纵然残月高悬,山林中仍是漆黑如墨。远近各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傅惊涛高一脚底一脚地默默前行,心中没有半分惊惧。认真算起来,他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一世多活了十四年,不亏了!他前世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中学生,不巧得罪了班上的二世祖,结果被围殴凌辱至死。或许他临死前的怨念太深,竞穿越了千年时光,附身于一婴儿得以重生——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从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黄云鹏等在内。
那婴儿是刚遭受重创而死,被他灵魂寄身后,又重新活了过来。尽管死而复生,可这身体受过重伤,元气不足,导致他后来习练武功时进展缓慢。
傅惊涛试过许多法子都无效,最后唯有寄希望于到深山老林中碰碰运气,若能找到一两株千年灵药,也可以改变命运。可惜这两三年来别说千年灵药了,连超过五十年药龄的都没见过。眼看轩辕弟子大比之期日益临近,他鼓动师兄弟们进山猎虎,打算炼制药丹,提前为大比准备。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居然会意外卷入江湖纷争的漩涡,分分钟钟都可能被碾压成齑粉。
傅惊涛前世今生加起来,当属这些年和几位师兄弟们一起的时光最为快乐,虽不是亲兄弟却情同手足,不分彼此。所以,他愿意主动站出来承担重任。如果一定要有人献出生命,那就让他来,为兄弟们博取一线生机。
傅惊涛轻叹一声,喃喃道:“兄弟们,保重!来生再见了!”
忽然,侧后方一阵阴风吹过,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傅惊涛心头一紧,忽听有人压低声音叫道:“老三,你在哪儿?”傅惊涛又惊又喜,回身骂道:“老四,你想吓死我吗?”叶华宇分开枝蔓,快步走到近前,笑道:“你不是总吹嘘自己胆大包天,不惧阎王小鬼吗?怎会害怕一人走夜路?”傅惊涛瞪着他,蓦地叹道:“老四,你不该来的!”叶华宇淡淡道:“我已经来了!”傅惊涛心中暖意涌动,有兄弟若此,虽死无憾!
月光如水,枝叶摇动。但见人影连闪,五六名夜行人如夜枭般自树顶掠过。“在那儿!”不知是谁偶然瞥见斧刃反光,凌空一个筋斗,硬是扭转了滑行的方向,落向那片洼地。其他人不待多言,轻点树枝横身腾挪,紧跟着扑去。
众人燃起火把,环目四顾,只见地面凹凸不平,兵器散落,鲜血四处溅射,阴山双魔的尸首横卧在地。一位秃头粗颈的大汉冷笑道:“阴家兄弟贪功心切,却没那份吃独食的能耐!”另一位精瘦冷峻的黑衣汉子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遗留的痕迹,又拨开篝火余烬探了探温度,道:“火堆旁脚印杂乱,深浅各异,附近遗有部分残渣碎骨,估计事发当时有猎户在场烧烤野味。且地面余温犹存,他们最多走了有半个时辰。照此推断,云中侯是得了山中猎户相助,而我们并不熟悉地形,在夜里怕是很难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