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绍谈过无数场生意,如王辰之类的反应见过无数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的人也见过许多,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淡淡的道:“你觉得值,就不会觉得贵。”
他目光看向史可法:“不知史大人想不想让自己的样子留在画上?”
史可法抽了抽腮帮,脸色更是憋得发紫,想,当然想了,可是画不起啊。
郑元勋那黑亮的眼眸猛然迸射出犀利的目光,已然看穿了史可法的渴望与尴尬,云淡风轻道:“史大人,你来扬州有事,想必身上没带足够的银两。郑某借你一千,权当作画用,下次你过来扬州还我就行了,怎么样?”
“这……”史可法为难起来,借的钱总要还,若为了一幅画像从各项费用里面中私自扣一部分出来,他很难做得出。
“史大人,以你的才学,拿上一千两银子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郑元勋鼓励道:“你会有办法的。”
史可法脸色讪讪,忽然想到,杨绍的表哥能想出奇妙的抽水马桶,自己又不是榆木脑袋,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到钱。
他轻轻点头,正色道:“史某谢过。”
“史大人也要作画?”王辰目瞪口呆。
史可法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传闻每月给夫人的胭脂香粉钱不超过五钱银子,如今却要人绘一千两的画像,铁公鸡的毛都要被拔光啊。
看到史可法涨红了脸,王辰连忙收回目光,人家愿意被小衙役拔毛,自己乱插什么嘴。
“王叔叔可能没见过韦公子的画像才觉得奇怪,你若见了,恐怕也按捺不住想要画像。”韩紫萱即使也看出了杨绍想将在场的人一网打尽的坏心思,却忍不住的开口。
画像确实好,她觉得王辰若不给自己留下一幅,一辈子就白活了。
“我怎么会出一千两作画?”王辰连连摇头,韩文镜和史可法都疯了,他可不能跟着发疯。
韩紫萱抿了抿唇,不知不觉中当起了画托,娓娓而谈道:“许多事会出乎自己的意料,王叔叔先不要把话说满,免得以后收不住。扬州有许多能作画的才子,我父亲和郑伯父都能作画,以他们的眼光尚且想请韦公子画像,那当然不是凡品。”
王辰微微眯起眼,一手摸着下巴的大黑痣,圆嘟嘟的脑袋左右摇晃,沉吟道:“或许真有不同寻常的地方,然而画像终究不是宝物,再怎么好,也好不到天上去,没必要大耗家财请韦公子画。”
“我先前让韦公子作的画像装裱了起来,这就拿来给王叔叔看看。”韩紫萱原本以为女子拿出自己的画像有点不妥,可是王辰不以为然的样子让她微感失望。
在她心里,自己的画像便是万中无一的,这世间若还有更好的画像,一定出自韦公子之手。
每个人对自己都有一份执念,韩紫萱的执念便是自己的容颜,还有素洁的心田,容不下半粒世俗尘埃。
得到画像之后,她每晚都要坐在窗前,拿着画像痴痴凝望,沉迷在美感中,浑然忘我,只觉得自己与天地万物割裂开了。
那画像,就是她的宝物,什么珠宝首饰都比不上。
看见王辰微微点头,韩紫萱起身离坐,出了门,不一会便手捧着一幅表框的画像过来厅堂。
韩文镜原本也以为此举不妥,然而作画的习惯让他获得一种心灵的净化与升华,女儿的画像纯净美好,拿出来示众便是展现画像之美。
他朝韩紫萱露出一道赞许之色,韩紫萱就举着画像,站在杨绍的身边,呈现给众人观看。
望着那画像,王辰的一张脸陡然凝住,就像一只固化掉的石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