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曹操在旧体系士族群体中的政治影响不足,他的名望和资本使他必须摒弃旧有体系。他只有靠打压旧贵族,开辟新的权利分配化方式,才能够茁壮发展自身的势力,如果他也以旧有士族为中心作为根本的体制去发展,那曹操永远都只能给袁绍当打狼的。
但是另辟新路,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历史上的曹操,在初入兖州之时,为了打压旧体系士族,敲山震虎,棒杀了兖州的旧体系士族代表边让。
边让这个人,与孔融一样,都是东汉末赫赫有名的名士,因一首章华赋而声名大噪,老司徒杨赐、大将军何进都因为他在士族中的地位而重点提拔过他,议郎蔡邕也对他极为推崇,可以说边让就是兖州旧有士族门阀的金字招牌。
而曹操这种宦官之后,无论是在身份还是切身利益上,与边让处处都是不契合的。
边让明里暗里的与曹操作对,曹操也不惯着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
但是边让的死,所带来的苦果,就是让执掌兖州经济与命脉的旧体系士族们对曹操产生了抵触心理。
在他们心中,曹操就是一个来破坏兖州旧有秩序的人!
其后曹操东征徐州,吕布来袭兖州的时候,身为东郡本土人士的陈宫与东平郡人张邈,为了维护兖州士族旧有的门阀秩序,直接联合兖州境内所有的门阀士族们,迎接吕布入驻兖州。
陈宫、张邈二人与曹操的私人关系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但是曹操入驻兖州后的行为,特别是棒杀边让的举动,很明显的就是在触碰他们这些旧有门阀集团的切身利益。
在利益面前,一切友谊和交情都是扯犊子。
吕布进入濮阳后,还没等攻打其他的郡县,可兖州六大郡国七十三县几乎是一夜皆反,曹操在兖州的势力竟然被吕布这个外来货侵占到只剩下三个县!
吕布当时幸福的都要爆炸了,这简直跟白捡的一样啊。
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吕布有多能打,而是兖州旧有门阀体系的代表们一朝反扑而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不依靠旧体系门阀的曹操尚且如此被祸害,那就更别提袁绍了。
袁绍和曹操完全不一样,他自身就是旧有门阀秩序的代表人,支持袁绍上位的人,几乎全都是维护旧秩序的门阀士族,袁绍的成就与他们密不可分。
旧秩序门阀的成熟体制可以使袁绍的实力无限倍增,但同时也限制了袁绍的行为,绝不会允许袁绍有任何的突破性改革。
而收纳黑山军这等低贱的农民军队对于旧秩序门阀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公孙瓒可以收黑山,曹操可以收黑山,就特么袁绍不行!
收了黑山军的话,得有多少黑山军的主要干部和中坚力量需要考量任职?
试想郭嘉一个人想进入袁绍集团,都要经过袁绍的精心安置与职位思考而百万农民军如此巨大的力量一旦进入了袁绍的旧秩序圈子,势必会严重的影响袁氏集团中旧门阀的利益分配与职务体系构成。
黑山军这么大的力量摆在眼前,袁绍不是二货,他肯定知道招降他们将会得到多么巨大的人力资源但袁绍不敢。
历史评价说袁绍所用多亲戚,实则并不是指他老袁家被用的人有多少,而是旧有的门阀士族中,跟他姓袁的沾亲搭故的人太多,袁绍为了维护势力的稳定,必须得用他们。
曹操不依靠旧秩序,但兖州六大郡国的旧体系士族们一朝背反就几乎能让曹操上街光屁股
而纯依靠旧体系门阀士族起家的袁绍,一旦他手下的门阀士族们对他的行为有了异议,或是背反他
袁绍可能连屁股都剩不下了。
所以对于袁绍来说,对付黑山军,他只能打,不能收。
袁绍的大业从根本上讲,其实是成也士族、败也士族。
陶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白绕问他话,他也不敢随意瞎搭腔。
这中间的水太深了,不是随便忽悠两句就能蒙混过去的,万一让白绕听出了破绽,反而要命。
或许白绕没有这个脑袋,但陶商不愿意冒险。
就在陶商心念急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白绕这“简单”的问题之时,浪子终于开口了。
“其实,在郭某看来,张平难和白大帅需要考虑的,不应该是我义父的态度,而是怎么能让我们两家彼此更加亲密,任凭旁人梭摆也无法分离。”
陶商挑了挑眉毛,诧然的看向了一旁的郭嘉。
白绕也转眼看向了郭嘉,奇道:“郭公子此言何意?”
“公子这称呼不敢当。”郭嘉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多少有点吊儿郎当。
他似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一甩适才的拘谨,露出了本来面目,潇洒道:“白帅叫我小弟为公子可以,但郭某出身一般,这公子二字听着委实别扭,您若不觉的委屈,叫我一声先生便可以了。”
白绕点了点头,很是听话:“那就请郭先生直抒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