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和陶应二人见陶谦的表情严肃,随即静心倾听。
陶谦又咳了几声,方才道:“先说徐州士族,老夫病重的消息传出之后,你们要谨慎的派人盯住徐州士族的动向,这种时候的人心最是不稳,这些士族为了自家的利益,改换门庭乃是常有的事,你们需得谨慎对待,不可因为伤心而放松警惕,以免祸起萧墙之内。”
陶商一边听一边点头,暗道自家的老爷子确实是政治经验丰富,病的这么重了,还惦记着这事。
眼下自己和陶应都是内心伤感,一个不小心,还真容易在这方面为旁人所乘。
陶谦来回看看两人,方才悠悠的说起了第二件事。
“各地的诸侯,若是闻老夫病重,少不得也有会调动兵马的举动,尔等切要谨慎注意。”
陶商安慰似的拍了拍陶谦满是褶子的手,劝道:“父亲,放心吧,孩儿一定会谨慎盯住各路诸侯的东向,不让他们对徐州有机可乘。”
陶谦叹息口气,摇了摇头。
“不仅是要盯住诸侯,还要盯住琅琊郡的臧霸啊。”
陶商和陶应顿时一醒。
陶谦也并不是完全迷糊的。
“老夫这么多年,办过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任凭臧霸在开阳称雄!此獠凶狠,且又善战,老夫这数年来,一直都拿他没有办法,任凭他在徐州建立国中之国,不过慑于老夫的手段,老夫在日,臧霸还不敢乱来……怕就怕,其他的诸侯会乘着老夫病重的当口,去招降臧霸,分割琅琊郡,如此一来,却是得不偿失了……商儿,你一定要谨慎对待此事。”
陶商被陶谦提醒之后,心中有了数,随即点头道:“父亲放心,待孩儿成婚之后,立刻就着手处理臧霸的这件事,孩儿对父亲保证,三个月内,一定剪除这个毒瘤。”
陶谦闻言,这才放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寂了半晌,陶谦突然对陶应道:“应儿,你且先出去,老夫有话想跟商儿单独说一下。”
陶应面露疑惑之色,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陶谦有什么话不能跟自己说,非要与陶商单独谈。
不过陶应一向是个老实孩子,天性淳朴,并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陶谦怎么吩咐的,陶应便怎么做了。
陶应站起身,冲着陶谦欠了欠身,向着屋外走去。
陶商也不知道陶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个父亲。
见陶应出去了,陶谦伸伸手,让陶商坐在他的卧榻之边。
待陶商坐下之后,陶谦拍了拍他的手,感慨道:“儿啊,其实为父单独留下你……也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为父心中一直有一件事不明所以,困扰在心中多年了,都到了这时候,我就想跟你问个究竟。”
陶商轻声道:“父亲有什么想问我的?”
陶谦长吁口气,慢慢道:“想一想,也是四年多前了,遥想当年,吾儿第一次拿公文擦屎之伊始……”
陶商闻言,脸色多少有些发黑。
这不扯淡呢么,有哪家父子会这么唠嗑的?
还擦屎之伊始?
陶谦慢悠悠的继续道:“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孩子你好像突然之间,跟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上进了,懂事了,出息了,但那却仅是表面,老能感觉的出来,你的内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为父也不是很能说的太上来,总之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是老夫原先所认识的那个孩儿了。”
陶商闻言,心中多少有点发虚。
所谓知子莫若父,原先的陶商被陶谦养了十七年,别人或许看不透陶商的内在变化,但陶谦却实则是最有发言权也最有话语权的。
对陶商的变化,他这个当爹的或许是感触最深的。
“孩子啊,你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然一朝改变至斯?”陶谦温和的看向陶商,想在陶商的眼眸中找寻答案。
陶商沉静了良久,方才缓缓的开口道:“花非花,雾非雾,如露亦如电,孩儿的变化与否,对于父亲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父亲只需知晓,我是你的孩子就是了。”
陶谦愣愣神,转头看向天蓬,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淡淡的自言自语。
“花非花,雾非雾?呵呵,还真是这么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