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青萍没忍住笑了出来,“阿姐,你放心!我只是想尝尝你胭脂的味道!~”
“你!”
引蝶回过神,刚想打她几下,可青萍早就眉开眼笑的溜出去了。
自从花引蝶嫁人为妻,这戏园子也就只剩下李青萍一位扛得住梁子的戏角儿。红梅春虽说也从出类拔萃的后辈中挑选了许多小角儿,但和她配合起来,总感觉有那么一丝僵硬,始终无法达到引蝶青萍那种炉火纯青的地步。戏园子的大戏虽较之前的差了点儿,可生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红爷从不愁戏票卖不完,自己的腰包装不满。
京剧流传已久,但满清以前,名角儿皆为男人。恰恰是这些将京剧发扬光大的男子,也给京剧留下一笔挥之不去的遗憾。男体阳污,女体阴秽,唯独观世音集两点于一身。画上戏妆的男人,自幼便磨炼出了一副好身段儿,那美起来,简直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可男人终究是男人,即便台下的富商、权贵再喜欢,也不终究能取其为妻,曾有位国舅叹惜道:“戏中美若仙,台下惘然然。”
这红梅春说白了,就是一所专为军阀、财主选妃的地境!戏园的女角儿打进门那天起,就不断经过层层选拔、包装,不能说个个美若天仙,但至少也与大家闺秀不相上下。满堂宾客仪表堂堂,真的就是为了看几出随处可见的大戏?要知道,北平城里的传统名角儿那更是数不胜数的!
红爷的商业眼光就是独到,一早就看出了这处巨大的商机。令女人唱戏,不仅弥补了戏迷的遗憾,还衬托了国民政府打破封建专制、思想解放的先进浪潮。
这天,阳光明媚,可气温却低的出奇,不裹上一条厚厚的围巾,真是让人不敢出门。入冬后的北平简直换了一副模样,站在巷子里向路人吆喝着羊肉包子的,走街串巷扛着冰糖葫芦叫喊的。没有铺面干脆在地上摆摊的水果小贩,摊子上的葡萄就像是包了层紫皮的冰糖,从中间划开,竟一滴汁水不漏,放在嘴里却一下爆开了汁,甜美的汁液滑过喉咙,那滋味,给上一把龙椅凤榻怕是也舍不得换!
青萍拦下小贩,买上几支冰糖葫芦,用泛着木香的牛皮纸轻轻包上,再为姐夫买上几串葡萄,便准备登门拜访。打半年前起,阿姐已经很久没来过戏园子了,做妹妹的自然有些牵挂,就连做师父的也时常叨念。杨府门前一尘不染,连些许落叶也不敢停留。姐夫到底是官宦子弟,在北平新购的府宅都如此气派,可见他家在上海要多么的富贵。
她敲了敲门上环锁,过了许久,一个下人才不耐烦的跑来开门。见是李青萍造访,下人即刻便恭敬起来:“您是来找老爷和夫人的吧?快请进!”
李青萍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她递给下人两块大洋:“天冷了,去吃碗馄饨暖暖身子吧。”
“哎呦,那可谢谢您啦!”下人毫不客气。
这杨家府上,青萍少说也来过十几次了,可这次来为何如此萧条?迎门的下人态度消极,府内的丫鬟怎么见了她也跟避瘟神似的躲着她走?她极其疑惑的走到阿姐房前,敲了敲门大喊:“阿姐,我是青萍!”
屋内有走动声,却没有人声回应。过了一会儿,像是有什么凌乱的整理声,又过了一会儿,花引蝶才满脸憔悴的打开房门。
青萍看着面色惨白的阿姐,顿时吃了一惊。因为上次见阿姐,还能一起连喝三壶杜康!她急忙冲进房门,还没开口问,就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呛的不敢呼吸。她咳嗽几声:“阿姐,这里怎么这么重的烟味啊?姐夫呢,他学会抽烟了?”
引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会儿:“哦...哦,子书他还在学校,要晚上才能回来。”
青萍将葡萄放在雕花圆桌上,拿起糖葫芦:“阿姐,我给你带来了糖葫芦!~你最喜欢吃的!”
其实现在的花引蝶已经消瘦了十几斤,若不是她在大腿内侧与小腹处塞了些棉布,她那样子,怕是真的要用半人不鬼来形容了。
“哦,哦。阿萍,谢谢你啊,阿姐也好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引蝶拿起糖葫芦就咬下去,可不知是山楂的酸还是冰糖的甜,她竟还没咽下去就猛吐出来!
青萍连忙扶住阿姐,惊恐的脸上倍显焦虑:“阿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病得这么严重,姐夫竟然还不留下照顾。”
“没,没事。我就是胃口有些不好罢了。”引蝶站不稳,眼看就在瘫倒在地。
青萍将引蝶安顿好在床上,又打来清水为她擦去额头冷汗:“阿姐,我说什么也要好生骂骂姐夫!他放着重病的妻子不管,还做什么为人师表呀!”
躺在床上喘息的引蝶竟还在替丈夫说话:“师妹,子书他教书劳累。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可即便是那样......”青萍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丢弃在床下的一团白色纸包吸引了。她捡起小纸包,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就问了问。
“阿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