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涵洞口了，正在下坡的石子路上。

回去，不能让妈妈看见我哭过。小余兰鬼使神差缩起脚，扶着外公的背，晃晃悠悠从单车后座上站了起来。迎面的风吹来，刮跑了脸上的泪水。

这种感觉真好！小余兰不禁惬意闭上眼，慢慢松开扶着外公后背的手，张开双臂，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男女主人公一样，站在船头，感受着海风，想象飞一样的感觉！

单车快下完坡时，不想碰上了一颗大石头，车身整个一抖，小余兰从单车上滚落下来，跪趴在地上。

察觉到异常的余有全立马刹车，回过头，下车调转车身推着单车飞跑过来，打上脚撑，立马扶起小余兰上下查看。“哎呀，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应该看着点路。哎呦，出血了！”

余有全脱下小余兰的鞋，挽起裤腿查看。只见小余兰膝盖上磕出大大的血窟窿，鲜血直流，余有全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自责。

“外公…”小余兰忍不住又哭了，抓住外公的拳头，不让他再砸自己的脑袋。

“兰兰，对不起啊！都是外公不好，摔疼了吧？我们现在就回家，啊。”说完把小余兰小心抱起来。

“哇”地一声，小余兰哭得更厉害。她本想告诉外公，都是自己调皮，不关外公的事。可听着外公自责的话语，她来不及说就先哭出了声。这倒让余有全更自责内疚了！

回到了外公家里，看见小余兰留了一脚的血，王梅平日温和的脸上一阵阴云。“怎么回事？”

“怪我！让她从单车上摔下来了。”余有全把小余兰放沙发上坐着，低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多大岁数了？啊？几十岁的人接个孩子都接不好。哎呀，气死我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日对余有全从不敢大声讲话的王梅，第一次大声数落着他，还把余有全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你让曼婷回家看到孩子这样，又得给她添烦。她最近才好不容易进点水，人都瘦了一大圈。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只知道东跑西跑地去借钱，求这个求那个，好不容易找到义成关在哪。之前那次回来啊，她哭着跟我说。妈，我真的尽力了！我下跪求他，求他们告诉我，义成关在哪。可他们说不知道。再不行，我就带三个孩子去他们那跪着。你说说，啊，我们曼婷什么时候这么下贱给人下跪过，这是造的什么孽哦，我苦命的孩子…”王梅从开始的哽咽到后面抑制不住地拍腿大哭，完全忘了还有小余兰在一边看着。

自从杨义成被抓，余曼婷就不进一粒米饭不喝一口水。平日里王梅只敢红着眼劝说余曼婷吃点东西，哪怕是喝一口水都好，其他的，她不敢多说，更不敢在她面前哭。她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却只能憋着忍着。今天趁着余曼婷还没回来，她才能哭个痛快。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的余有全也早已泪流满面。过了许久，他抬了抬哭红的眼皮，一声叹息，额头皱纹也更深了。“好了好了，你也该准备去做饭了。我带兰兰去小孙的卫生所看看伤口。”

“外公外婆，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妈妈这件事情？”坐在沙发上的小余兰一脸泪水。

余有全和王梅相看一眼，叹口气笑得一脸欣慰。

“好，我们兰兰啊，是真的长大了。外公现在带你去孙叔叔那里，把它包扎好，不让妈妈看到。”说完，余有全抱起小余兰下了楼…

晚上，小余兰早早上了床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了眼旁边另外一床空着的被子。妈妈还没回来，我不能睡着了踢被子，不能被妈妈看到，不能…

一阵困意，小余兰喃喃睡去。

朦胧中，不知什么时候，小余兰透过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弱光亮，看见妈妈已半躺床边，和衣而睡了。

也许妈妈，太累了。她想给妈妈盖被，却又怕惊醒了妈妈。她就这么犹疑地，侧卧枕着手，看着睡去的妈妈脸上挂着没有干涸的泪珠在光亮中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