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武见面后一个星期，杨兰加完班刚洗完头，下铺舍友叫她接电话。

下铺舍友也姓杨。杨乐乐是个川妹，除了微胖，人其实很漂亮，半头直发，眼睛很大。隔壁上铺是杨乐乐老乡，宿舍四人，除了宿舍长，杨兰偶尔和她们两人交谈两句，她并不爱说话，关系不好不坏。

杨兰用毛巾包裹着头发，穿着白色长袖牛仔裤，倚靠宿舍门旁，道声谢谢便接过电话。“你好。”

话筒那边没有回音，杨兰拿着话筒看了看，刚想把电话挂回去。毕竟，她是被丢弃的人，没人会关心过问，没人会找她。她也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悲伤流泪，一个人发疯发狂。杨义成虽同在仁何，但只有之前缺钱的时候，杨兰才会提上一斤橘子厚着脸皮去找他借钱。而现在，那一斤橘子都省了。他不会来看她。她和他，也依旧不亲。他们连一个电话，也不曾多打给她。她想过，即使自己死在外头，也无人知晓吧。

杨兰自嘲一笑，话筒那边却传来声音。“是我！”

这男人的声音是…

杨兰把话筒搁回耳边听着。她从未想过，在她最绝望无望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时候，他会出现。

“是我，刘子华！”

电话那头，刘子华焦急的声音，让杨兰一下“啪嗒”掉泪，拿着话筒背靠瓷砖墙面缓缓下滑，蹲在了地上。听到他的声音，入骨相思如毒虫啃噬。她，从未忘了他。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心情复杂，只是掉泪。

“余兰，是你吧？”

她心碎一地。刘子华还不知道她改了名字，可她，除了放弃姓名，差点也放弃了性命。她现在无颜再见他。她不再是她，是个肮脏不堪连自己都嫌弃厌恶的人。

走廊尽头刮来寒风，她双手抓握话筒一直在瑟瑟发抖，抹抹泪哽咽低语，“是我。”

“你，还好吗？”电话那头，刘子华分明听到了杨兰的哭声，问得小心翼翼。

面对刘子华的简单问询，杨兰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捂嘴低声哭泣。

“我听李刚说，你出来工作了。”

早该想到了。也只有和他，保持着联络，后来上网告诉了他自己宿舍的电话。只是她发生的事，她只字未提，也绝口不提。李刚不知道，刘子华，也还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也改了名字。以后，叫我杨兰吧。”杨兰并不想让刘子华知晓察觉，话语说得尽量轻快愉悦。

“哦。”

久违熟悉的沉默，在此刻，杨兰微感暖意。她又变回了余兰。他们以前也总是这么尬聊，相近如冰。

“工作会不会很累很辛苦？”

工作哪有不辛苦。只是，杨兰依旧轻描淡写。“还好，挺闲的。也不累。你现在在哪上学？”

“离开那，在外地学校。”

“哦。”

“我很想你！”

简单一个想字，就击溃了杨兰所有的伪装。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我也很想你！对不起！离开，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最蠢的一件事。”

“那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杨兰低头抱着话筒哭得更伤心。“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