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珩尽力小心不碰着奕歌身上被烫伤的地方,将他轻轻放在特意差人送来的加厚软被褥上,便立即转过身去给奕歌倒茶。
“宋哥!你帮我点个蜡烛吧,今日实在奇怪,怎么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如刀割般的疼痛让宋玉珩手微微一颤,回过头来便瞧见奕歌睁着无神的眼睛,双手在眼前挥动着,似乎想要认证是不是真的黑得什么都瞧不见了。
“房里没备着蜡烛,你要想拿什么,或是想吃什么,你同我说便好了。”
这还是头一次,奕歌听见宋哥如此温柔地同自己说话,就好像是同孩童般怕吓着了孩子,“宋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儿子呢。这么说,以后若是我想用银子了,是不是同宋哥你开个口便好了?”
奕歌若轻松,宋玉珩心里便越难受,可却不想让奕歌瞧出些端倪,便只能死死咬住牙齿,不叫语气泄露了自己的情感。
“你可饿了?有什么想要吃的么?”
被宋哥这么一提及,奕歌倒是真觉着有些饿了,肚子也适时地配合起来发出“咕咕”声,倒叫奕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真有些饿了,能吃栗子糕么?”
“自然能,你想吃刘爷的板栗么?还是何大娘的豆花?”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宋玉珩便应承了下来,似乎只有满足了奕歌的各种要求,宋玉珩才能稍稍减轻一点心里的愧疚感。他恨不得奕歌提出数不清的要求来,好让他忙碌起来,而不必像现在这般受尽煎熬。
“刘爷早关了铺子了,何大娘的铺子也才刚刚重修好,就不去麻烦何大娘了,宋哥你快去帮我拿栗子糕吧,我实在有些饿了。”
宋玉珩被这么一催,恨不得立即便冲去膳房,可却又不放心就这么丢下奕歌一个人在房里,但还是想尽快把栗子糕拿过来,便叮嘱道,“你在床上等我,不要乱动,好么?”
奕歌笑道,“放心啦,我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
宋玉珩便一刻不停地出了门往膳房奔去,听着宋哥走远的声音,奕歌便将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脸上爬上了一丝害怕和惶恐,她几乎是在宋哥开始动的同时,便费力下了床,凭着记忆摸到了桌子再往门口摸去,踏出了房门后,奕歌便有些害怕起来,但是似乎更想验证什么,往前走了几步便到了台阶旁,再往下便是花园了。奕歌挣扎了一会儿,便一手攥着拳头,一手往前伸去,不一会儿伸出去的手便感觉到了一阵暖意,是太阳照在手上的暖意。奕歌不死心地抬头往天上看,可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她的脑海里仍然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点光亮。
她之前心里便有疑惑,自从宋哥能够在黑暗无边的房间里准确无误地抱住要摔到床下的她时,她心里便有些疑惑了,直到宋哥又能毫不犹豫地给她倒好一杯水,她心里便渐渐有些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之所以还走出来验证,大概是心里不愿意承认吧,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就算她不想承认,睡一觉起来,她还是得面对,她瞎了,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抱着一碟栗子糕匆匆赶来的宋玉珩瞧见奕歌站在台阶上,一只手攥着衣角,一手伸出去触摸阳光,而空洞的眼神便直愣愣地盯着天空,脸上落寞而带着淡淡悲伤的神情让宋玉珩第一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奕歌,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么?怎么下来了?”
奕歌笑了起来,可这回笑里掺着苦涩,“宋哥,我瞎了是不是?”
宋玉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他知道这件事情奕歌自己迟早会发现的,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甚至还来不及想一个好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