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歌还以为自己死了,第一眼看到雪白的床帐时,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直听到耳侧传来鸟儿的啼叫声意识才一点点聚拢,眨巴着眼睛,转过头来盯着自己躺着的屋子,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大概弄清楚自己这是在哪儿。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心骤然紧缩,犹如被人死死地攥住一般,好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呼呼呼。”
难受了好一会儿,奕歌才渐渐顺过气来,但心里仍然着急,她只记得自己昏迷前狠狠割了自己的手腕,都还不知道宋哥到底怎么样了。说来也是可笑,她这样一个惜命的人,悟念师太都曾看不过去,只说她比猫还精明,是有九条命的人。可在知道宋哥可能会死掉的时候,竟然头一次慌得六神无主,一听到可以用血做药引,脑子里便只有一件事,要救宋哥。就连因为失血过多而视线模糊时,都不曾有要死掉的恐惧感,反而心里还在庆幸,说不准死了就能见到宋哥了呢。
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奕歌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有人么?”细如蚊蚋的声音就连奕歌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可奕歌费了极大的力气想喊出声,也不过是让自己听得清楚了,怕是要让站在门口的人听见是不可能的了。
但正巧门外的人推开门来,正要进来给奕歌喂药,看见床上的人这么盯着自己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足足呆了半晌才欣喜地走进来,将药放在一旁,扶着奕歌坐了起来。
“姐姐,宋哥醒了么?他身上的毒解了么?”
服侍奕歌的婢女是这几日才被招进来的,只知道有一个身份不凡的人中了重伤却不知道是谁,又听这小丫头说宋哥,可宋这个姓氏不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么?兴许是这丫头刚醒来,脑袋还不清楚,给说错了,“那位公子已经醒了,在修养呢,大夫刚去看过了,说再过几日就没事了。”
仿佛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突然被人拿走了,奕歌长舒了一口气,疲倦感又慢慢爬满全身,眼皮犹如有千斤般重,再想开口问些什么,意识便被拖进了深渊,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奕歌又足足睡了四日,直把宋玉珩和宋玉隶睡得都快把大夫日夜压在房里,若是奕歌还醒不过来就让他以死谢罪。可大夫也是着实委屈,这丫头的脉络平缓,虽说弱了些但确实无大碍,平日里都已经开了补气血的药,失血过多本就是大动身之根本的大病,再加上这丫头的身子骨本就不硬朗,能捡回一条命来实属不易,哪能马上就生龙活虎地蹦蹦跳跳了。可这些话他岂敢和站在背后的两位皇子说啊,瞧他们紧张的样子,自己要是不费足了十成的功夫来救这丫头,这脑袋马上就搬家了。
如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求各路神仙,请各路神仙高抬贵手早日让这丫头元气恢复,快些醒来。
“唔。”
似乎是听到了大夫心里的祈祷,床上的人突然低哼了一声,大夫正要凑近了去瞧,身子便被人狠狠拉开,正要惊呼出声,瞧见是献王窜到了床边,便硬是将这声咽了下去。
“歌儿?”
好似怕惊扰了在熟睡的人一般,这一声歌儿温柔似水,就连宋玉隶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都差点要沉醉在这一声歌儿当中,立即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但是也忧心奕歌的状况,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凑近了些,也就听这一声接一声的歌儿越发清晰,宋玉隶心里在默念,奕歌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要把你给打醒了,照七弟这么叫下去,死人都应该能够叫活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旁极深的怨念,奕歌从让她窒息般的黑暗中挣脱出来,痛苦地睁开眼便瞧见宋哥着急地看着自己,一看到自己醒来便立即笑开来,想抱她又害怕力道重了,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环着她,在耳边呢喃,“太好了,太好了。”一声声呢喃里掺杂着微弱不可闻的哭腔,奕歌心里动容,尽管全身都还没有力气,但还是尽了最大的力气,抬起了右手,轻轻拍着宋哥,就好似在安慰他般,“宋哥,我没事。”
见奕歌醒了过来,宋玉隶也算是放下心来,七弟自从能下床后,除了去了一趟国公府外,便一刻不离地守在奕歌床边,瞧着他面色一日比一日憔悴,宋玉隶真担心他会熬不过去。本就忧心国公的身体,如今再加上一个奕歌,若是两人都离七弟而去,宋玉隶可真不好说七弟能不能抗的抗住,但好在老天有眼,让奕歌醒了过来。两人旁若无人地在轻声低语的模样让宋玉隶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大夫一同退了出来,让这两个差点便天人永隔的有情人好好说说话。
“这些日子,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本皇子已经叫管事的备好了赏银,拿了便走吧,这府里的事,你若是说出半句。”
大夫立即躬身表明诚意,“草民从未来过此处,亦不知府里是何人。”
宋玉隶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放大夫走了。柳明悄无声息便出现在了走廊里,对着宋玉隶行了一礼便开口道,“皇后已经出了清逸宫。”
这么快?宋玉隶倒是低估了皇后母族的能力了,不过想来也是,父皇能关皇后十日已经是顶着朝臣的压力了,更何况还有太傅在不停上奏施压,父皇就算想这么一直关着,为了社稷为了大梁太平怕是也不能如愿。能为七弟争取这十日也够了,如今他们已到了徽州,皇后有什么招便尽管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