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隶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开始漱起口来,清洗干净后才觉着浑身的困意被暂时压制住,正想抬头让七弟赶紧趁报信的太监还没来先休息会儿,不然一会儿上了路,马车又颠簸,更是睡不好。
可一抬头,便瞧见七弟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从未见过自己一般,但好似自从七弟失忆后眼眸里缺少的东西又回来了,宋玉隶微微皱了下眉头,搬了张凳子坐在七弟床边,思索了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七弟,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脑袋特别疼?”
他曾经听别人提起过,说这患了失忆症的人,若是哪天想起来了,脑袋便好似开裂般疼,可瞧七弟这样子,哪里像是疼的样子,这一脸淡漠,就算说他和七弟不认识,怕是也没人怀疑。
“我想起来了。”
只这么简单的五个字便打消了宋玉隶心里的侥幸,他先前总是想着既然忘了那便忘个干净,也省得再来受一次折磨,可怎么偏偏又想起来了。
宋玉珩不仅想起来了自己丢失的全部记忆,更记起了在那蛊师替他祛毒时,他曾经醒过来一次,是他亲口让蛊师让他忘了一个人,蛊师不愿,他便逼着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好让在外面的人以为是他下的手,蛊师被逼的没了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后来他便昏了过去,再醒来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就在昨天晚上,在他不断地想着到底还有什么人会把奕歌绑起来时,脑海里却突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直觉那画面对他而言很重要,他便不断地回想,直到将那模糊得连轮廓都看不太清的画面给想了起来。那是在外祖父的寿宴上,前一刻还在欢笑的外祖父已经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他和奕歌中间便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丢了记忆的自己,竟然还是那么把奕歌放在心上,甚至恨不得为了她再次丢了性命,可真是讽刺。宋玉隶很清楚他七弟这副淡漠的神情,他原本从来不会这般示人,可兴许是儿时看多了世态炎凉,便知晓对谁都不能付出一片真心,这神情便越发多的出现在七弟脸上了。而如今,七弟又是这副样子,该不会?
“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找到她,让她出宫吧,我与她,不必相见了。”
宋玉隶分明瞧见七弟说这话时,眼角都在发着颤,可心里却只能跟着叹息,七弟决定了的事,又岂是他能够改变的,更何况奕歌到底是什么身份尚不明朗,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还是让奕歌离七弟远些才好。
院外突然传来报信太监的高呼声,到了要启程的时辰了。宋玉隶扶着七弟下了床,推七弟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在七弟面前蹲下,犹豫了半晌,开口道,“你不必挂念她,我会护她平安。”
宋玉珩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一声仿佛从遥远的未知飘来地一声“嗯”让宋玉隶明白了七弟的心思,但也不多说什么,让底下的人推着七弟到了宫门,看着七弟上了步撵,一行人的身影朝宫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只留下雪地上繁乱的几行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