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颂第二天便在交趾郡最大的酒楼请郡丞马僻吃饭。马僻道:“这事你找我还真找对人了。当年我还没当官之前,还和令尊走过一趟益州郡呢。当时啊,令尊刚从中原回来,在家也无官职,正好有一个商队,上百艘船在龙编(交趾郡郡治,越南河内附近)城外装卸货物。我和令尊还有几位你叔伯一好奇,上去一问,得知是前往益州郡做生意的。然后,我们就回家跟父母说要去益州郡游历。哎,想想就荒唐,不过后来公子家的长辈说,益州郡和交趾郡都是蛮荒之地,去游历结识当地名士也不错。所以我们就跟着商队一起走了。”
马僻夹了一口菜,士颂赶忙递上一杯酒,马僻又接着道:“逆水而上到了进桑关(即今越南老街和云南河口两国边境附近)就进入益州地界了。再往前沿仆水(也有写作濮水的,红河上游支流)而上,一直可达西随县(今云南昆明南边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一带),再前往益州郡(今云南中部)。”
士颂又吩咐小二添酒,问道:“此去路途几何?”
马僻道:倒也不远,水路三千里,只一月行程便可到达,若是返回,顺流而下,不过十天半月的功夫,公子若是尽快动身,还可以在新年之前回来。”
士颂又问:“听闻南中乃不毛之地,商队上百船只却是往南中为何?”
马僻差点笑岔了气:“公子,若是荆州、豫州等繁华之地之人,我便不说话。但公子未出过交趾,便说南中不毛之地,岂不知交州亦不毛之地耶?公子莫要外面去说,以免自取其辱。”
士颂尴尬的咳了咳:“我观交趾文化昌盛,商旅不绝,似乎比南中要好些吧。”
马僻放下酒杯:“那是交趾兼水陆之利,中原战乱,许多人来交趾避难。那南中在蜀郡南面,逃难之人到了蜀郡哪里还会往南走,因而近些年便有些不如交趾了。”
马僻又说:“南中物产丰饶,不在交趾之下。除了不产海中之物,还产金、银、盐、铁、漆等,当地大族由此发家,甚是富裕。”
士颂想了想,南中地区大概就是后世的云南、贵州和四川西南部一带。产盐士颂是知道的,抗战时候沿海被日军占领,中国的盐都是靠川盐供给。至于产金银,士颂想长江上游不是金沙江吗,应该是沙金。铁矿倒不是很稀奇,大跃进时候神州大地到处大炼钢铁。至于漆,这还真是件宝贝,漆器在这个年代那是有钱人才用的起的。
马僻看着士颂发呆,以为士颂被惊吓到了,就说:“公子也不必羡慕,南中富饶是富饶,只是当地人不善耕作,很多东西都贱卖了。这还要感谢你们一家啊,把农耕文化带到了交趾,我们现在种种地就能从南中换东西。”
士颂心道,要是在红河三角洲这个后世农业基地上还搞不好农业,那真是失职。士颂附和道:“哈哈,家父也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这里面,马郡丞也是居功至伟的啊。”
马僻笑笑:“不敢当,不敢当。承蒙公子看的起,老夫不妨在跟你讲讲。去南中不是什么好差事,公子听说过夜郎自大吧?”
士颂奇怪道:“听过,只是夜郎早已不复存在,即使存在,又有什么干系呢?”
马僻小声道:“不是我多嘴,那南中啊,别看是蛮夷之地,那里的人倒是鼻孔朝天,公子到时有的气受。”
士颂揶揄道:“马大人恐怕是受过了吧?”
马僻脸也不红,道:“就是令尊也是受过的。”
士颂道:一群蛮夷,有何自傲之处?”
马僻道:“不要小看了南中,那地方虽然偏僻,但是那些汉人大族都是大有来头的。”
士颂不以为然:“难道比家父还有来头?”
马僻急了:“不是我说不敬的话,公子家从令尊父亲一代才出任太守,而益州郡的雍家是本朝立国时封的什方侯的后裔。”
士颂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老牌贵族,四百年的世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