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骄阳下,西柚大学后门外的路边停车位上,一辆右眼珠子坏了的国产神车挂着货拉拉的标志停在那里,主副驾驶上坐着两名灰扑扑的年轻人。
寸头版鸡冠头的青年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嘴里嗦着根牙签,半低着头,用上瞟的余光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汗水不断从额头滴下,他挪了挪屁股,用手把夹进沟里的火炮儿(兜裆布)给扯了出来,竹条编成的凉垫已经被捂热。
“哎呀姜仔,我遭不住了!你硬是要干嘞个嗦,我们找其他活路嘛!”副驾驶上有些微胖的年轻人把擦汗的棕色抹布往车大窗上一甩,啪叽一声砸出一滩水渍。
“莫闹!坨坨!心静自然凉!不干这一行,我们啷么搞钱嘛?!”姜仔把方向盘转了一下,之前靠的地方已经开始往下滴水了。
“你就读过两年小学,还是眼镜教嘞,啷个还会说这些鬼话呦?要搞钱嘛,我们拉货也可以挣钱嘛!要不然你买这个车,就为了绑人嗦?!”坨坨从小就很羡慕村里面开大车的师傅,大家都竖起大拇指夸他们说,有本本,能拉货挣钱,是有本事的人!
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坨坨用一条香猪腿让大车师傅教会了他开车,所以在姜仔花光所有钱买了一辆五菱宏光后,他就一直想先拉货挣钱,然后再把师傅说的啥子驾照本本给弄到手。
“你他妈给老子小声点!遭人听到了,我们都要球!”姜仔抬手给了坨坨脑壳两下,用舌头转着牙签,神色凶恶:“你拉货挣得到几个钱嘛!只要等老子把姓狗的这个龟儿子给绑了,老子最起码能拿到这个数!”
姜仔不羁且不屑的扬起嘴角,把食指伸到坨坨面前。
“一、一万块钱呐?”坨坨脑壳上又挨了一下,姜仔咬着牙签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怒吼道:“你个哈麻批!是一百!一百万!”
“一、一、一百……一百万?!!”坨坨的眯眯眼都瞪得跟带了美瞳一样,他欣喜的看了下自己乱动的手指头:“那、那不晓得可以买好多跳跳糖和果冻哦!”
“妈卖批!你就晓得跳跳糖!就晓得果冻!我们是劫富济贫的大侠,是干大事嘞!”姜仔气得把牙签吐到了坨坨脸上,伸手戳着坨坨略带婴儿肥的脸。
“哎!不要戳了不要戳了!痛!”坨坨可怜兮兮的揉着脸,“我不想干啥子大事,我只想跟星星妹妹生娃娃。”
“你马勒戈壁的,那蔡李鑫有锤子好啊!等你有了这一百万,啥子样的好女人找不到?你非要找她这么个做……做饭嘞?”姜仔丧气的再度靠上方向盘。
“我喜欢她得嘛。”坨坨把怀里放着的一张纸条拿出来,上面是三个符号:“姜仔!那我们咋个找嘞个姓狗嘞嘛,你给我的这个纸条人家好多都认不到!你也只晓得人家名字!不晓得长啥子样!”
在一开始,姜仔和坨坨俩人都以为啥子大学,肯定最多就比他们山沟沟里面的砖瓦房小学大一点,所以很想当然的准备一人堵住一边的教学楼楼道口,然后挨个问上下学的学生,觉得能够很轻松的把人给打听出来。
结果等他们进了大学,发现这个大是真他妈的大!教学楼不仅分为给大一大二上课的思学楼和博学楼,还有给大三大四上课的明德、明辨、明志、明理等四大明楼,而且最夸张的是,这些楼不是独栋而是一个楼群,就连最少的思学楼都分为ABCD四栋!
直到现在,坨坨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姜仔无能狂怒的最后一声呐喊:“这他妈就是个迷宫!”
“认不到算球!反正这个大学老子不得再踏进去半步!我就在这等!我就不信听不到有人喊苟逸文这三个字!”姜仔目光坚定,眼镜说过,有志者事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