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胡老说，这个月你才休息一天……明日张姥姥让我休息，我想去灵隐寺礼佛……”小姑娘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低，目光死死地盯住自己脚尖，白皙的脖颈染上了一抹嫣红。

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意，燕青温声道：“好啊。”

……

时间前推一个时辰。

四时苑夜间忙碌，如同大多数白日，张菁起床不早，香篆钟眼看要到午时，她仍拥着锦被躺在床上。灵雨打来洗脸水时，张菁正侧着身子看燕青写下的方子，曼妙的曲线未有稍动，头也不回问道：“灵雨，你说他怎么会懂女人家的事情？”

灵雨其实也在想这个。

自打喝了那什么生姜鸡蛋汤，小姐竟然一次都没再疼过，要知道以往此时，每日小姐都会疼好几次，夜里也睡不安稳，昨晚她睡在外间，几次小意起身看看里间，小姐都在踏实睡着。

“许是无意中在哪听到的？”灵雨猜测道，“他恰好知道吧……”

“呵……”

浅浅地笑出声来。

有些事是巧合，有些事却不能，譬如说手里这张纸。

不是第一次见燕青的字迹，初次见面答题，他曾在宣纸上写出答案，那时不甚在意，为燕青算学精深惊骇之余，只是觉得他写的字工整秀美，可堪入眼。但在书法来说，关键在于其中的力道韵味，单凭框架好看称不上大家，许多刻字的匠人也能写出整齐的字体来。

方才随口让灵雨把方子拿来，原本没存其它念想，只是慨叹多年顽疾竟被最常见的生姜、鸡蛋治好，想看看燕青写下的其它两个方子有何出奇之处，拿在手中看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再次被惊到了，这燕青的字不简单！

不是简简单单的秀美，简直可称秀雅天成，更难得的是气韵流畅笔画稳重，细细看来，分明能察觉其中蕴含的力道，秀媚在外，裹劲其中，称得上一句“不奇不倔，秀雅天成”的考评！

这燕青的书艺竟也称得上大家！

这种事来不得虚假，没有巧合，非得数十年苦练，兼且天赋过人，才能写出如此字迹。

张菁在脑海里过了个遍，历代大家、当世名家，没有这样的字体，燕青似是别成一家、宛然大家了。

能数十年练字不辍的，除却算学精深，会不会还有其它才学？这一笔好字写得出来，诸如“浪花淘尽英雄”的绝妙好词能否填得出来？

想起那晚刘行简的说辞，张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可与燕青短短几面，哪次又不受惊吓？她到底收留了怎样一个家伙？

刘行简说陈起口风甚严，可若她张菁出面……腾的站起身来，把灵雨吓了一跳，她望过来时，张菁笑得像只狐狸：“灵雨啊，你是不是喜欢燕青？”

“姥姥……怎会突然说起这个……”

小姑娘捏着衣角脸颊泛红，满身不自在。张菁似是未见，径直走到脸盆前，拿起牛角制成的刷牙子，挥了挥：“这几日我身体不适，不便外出，无需你陪侍。你趁机休息一日，嗯……就明日，让富贵赶车，你约上燕青去灵隐寺礼佛。”

“为什么去灵隐寺？”

“没良心的东西！姥姥我整日愁闷，你不能替我在佛前上柱香？不跑得远点怎么能显出心诚？”

“哦……”灵雨低着头，小脸尚自红霞密布，倒也不耽误纳闷：心诚，不是该姥姥亲自去么？

她虽疑惑，却也没敢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