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慌乱地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才故作镇定地回头,笑着对温博书一拱手,“这位兄台你好啊!”随即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温博书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张越宁的身影,对面的人自顾自地拿起一个新的茶杯,还不忘抬头问他,“兄台,你怎么不说话?”
温博书手指轻敲着桌面,观察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见他一直在看自己,不由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嗯……我打扰到兄台了吗?”
“不会。”温博书摇摇头,随即也是一拱手,“在下温博书,字继贤,不知兄台……”
对方听到他说“不会”便就放下心来,挑了一下眉,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喝了一杯茶后还长舒了一口气,听到温博书的问题,便就放下茶杯,“我……嗯,你就叫我遂宁好了……”
“遂宁……”温博书揣摩着这个名字,又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他格外纤瘦却未显病态,明眸皓齿,格外秀气,虽作书生打扮却没有书生之模样。应该说,反倒更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他虽竭力在伪装,却适得其反。他也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与周围的人和环境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反倒有些自鸣得意。只见他再次给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后抬头,看到温博书还在看他。温博书对他笑了一下,他愣了,“呃……”犹豫着又拿起茶壶,将温博书身前的茶杯倒满,温博书点头,“多谢!”
“呵呵……不客气……”遂宁犹豫了一下,只好干笑。他似乎对那样文绉绉的话不太会说,温博书便笑到,“兄台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以前也曾来过?”
“我……”遂宁想了一下,“嗯,来过几次吧!”
“哦。”温博书点点头,“那看来兄台是京城人士了!”
“嗯,那不知兄台是哪里人?”
“在下云阳人士。”温博书看了看远处的帷布,“不知兄台是否……”
遂宁也随着温博书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瞪大双眼,有些尴尬道:“呃,那个啊,我已经写过了!”
“原来如此!”
温博书收回目光,正待还要开口却突然听到一声高呼,盖过所有人的声音,“学士大人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个人簇拥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此人发须皆白却精神奕奕,脸挂笑容,步履稳健,看上去十分好相处。
温博书也不由得站了起来,同所有人一样向那名老者走近几步,俯身行礼,“见过学士大人!”
大学士刘桂平伸手虚扶,“免礼免礼!”他拂退身边的人,走到一张矮桌旁,“大家随意,请坐吧!”
“谢学士大人!”
刘桂平虽然看上去平易近人,但身为宠臣,官居高位,自有一股威严在。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拘束,也有心思活络的人上前搭话,故意提一些问题以期能在刘桂平眼前混个脸熟,刘桂平也一一解答。每个人心里都存在着一个小心思:不知这学士大人,今日是为谁而来?
刘桂平环视了一下四周,才笑道:“今日有这么多的才子在场,老夫甚是欣慰,你们每个人,都会是国之栋梁,在此,老夫要谢谢你们……”他举起一杯茶,“老夫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所有人立即附和,也都举起一杯茶,温博书低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却突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遂宁此时竟已不见了踪影,温博书皱起眉头,又望了一眼人群中心的刘桂平,喝完了杯中之茶。
“好,好,好!”刘桂平朗声大笑,“既然众位都在此相谈甚欢,那老夫便献丑,出个上联……”他把玩着茶杯,沉吟着开口:“今有风月才子,秋茶,雅菊,皆是人间。”,语毕,便含笑着环视四周。
这些人都在沉吟着,不敢贸然开口,都在避做出头鸟。刘桂平也不着急,打量着每一个人,沉静了许久,终于有人站了起来,向刘桂平行了一礼,“大人,那小子便献丑了!”
刘桂平看向他,“请!”
“古说花间佳人,楼桑,彩帛,都作万物。”,他轻轻地念出自己的下联,有些紧张的看了刘桂平一眼,刘桂平似乎品了一番,随即赞到,“不错!”
那人明显松了口气,“不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褒奖了,“谢大人!”刘桂平的这两个字,可以让他未来的路好走很多,这一声谢倒是真心实意!
刘桂平点点头,似乎是真觉得不错,再次环顾四周,“还有吗?”
见有人开口,也心觉他的下联并不如自己的好,便就纷纷开口,刘桂平老怀欣慰,这些人中不乏有真材实料的,也发现了一些不错的苗子,将这些新鲜血液注入朝廷,国家会更加繁荣昌盛。思及此,刘桂平笑意更甚,“好!”他伸手虚压,“老夫再出一联。”他沉吟了一番,缓声念到,“博览群书,继贤开道,道乃阴阳万物。众位,请!”
闻此上联,温博书一惊,随即皱了一下眉,刘桂平似乎在暗示些什么,不由再次细细品味了一番,抬头望了一眼人群当中的刘桂平,眉头越皱越深。刘桂平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只一眼审视,便就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想好了下联?”
温博书沉吟着站起身来,“小子温博书,字继贤,献丑了!”语毕,便上前一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缓缓开口,“观遍世俗,往圣皆叹,叹则坐守本心!”,才念完,便就对上刘桂平的双眼。
刘桂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不由赞到,“甚妙!”才刚说完就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因他的赞叹而沉吟起来,有些人觉得温博书的下联并非十分好,但却没想到能得到刘桂平的青睐。他们哪知道这两人心照不宣,用这上下联在互相试探,相较于刘桂平的洞若观火,温博书倒有些模糊,他心中是有一番猜测,可更多的是不确定……良久,温博书打破沉默,道了一声“谢大人”,才收回目光。
刘桂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收回了眼,又笑道:“其他人还有吗?”
这次更多人应声,温博书退出热闹的人群,与刘桂平相视一眼,转身走出了门外。
另一边,躲在阁楼上的遂宁收回眼,喃喃着刚才温博书所对的下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得有那么好吗?”他正想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旁,低头皱眉答:“有!”
遂宁一惊,转身一看,正是张越宁了。他一直躲着张越宁,没曾想,还是躲不过。张越宁神色不愉的看着他,他只得僵直着身体干笑到,“宁……哥哥……”
张越宁眉头更深,“瞧瞧你,成何体统!”
“我……”他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只好一跺脚别过脸。张越宁似乎也不好多说,越过他走至窗边,望着温博书离去的方向,想了一下,对遂宁道:“以后,离他远点!”
遂宁一瞪眼,“为什么?”他扯着张越宁的衣袖,“你们不都说他是才子吗,而且伯父还很看好他呢……”他嘟着嘴,“我看你们也聊得挺开心的呀……”迎着张越宁不愉的眼睛,他又弱了气势,“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张越宁收回眼,“总之,你离他远点就好!”
他加深了语气,遂宁便不敢再问,只是眼珠转了转,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张越宁心知遂宁并未听进去,默然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疲惫,“月语,别插手好吗?”
遂宁,或者说是月语似乎能感觉到张越宁的疲惫,虽然不懂,但依旧心疼,不由往张越宁身边靠近了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张越宁看着他,任由月语抓住了自己的手。月语红着脸,低低地道:“没事儿……”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张越宁一笑,反而更有力地握紧月语的手,“我没事,可以搞定!”
月语像他展开笑颜,“那就好!”
这一笑,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小窃喜,他还从未如此的靠近过他的宁哥哥,从来都只是看他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却从未像今天一样站在他身边。月语不由得对那个还算不上相识的温博书涌出一股感激,虽然……
月语抬头看了一眼张越宁。
虽然,他的宁哥哥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