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我妈妈道:“俺妈,你怎么又这样,不是说好的嘛,晚上睡觉了就由我们自己照顾孩子了,你总有一天要放手的啊。”
之前曾因为这事徐芝兰和妈妈郑重交待过,晚上不能再随意推开我们卧室的门。那时候我们卧室的锁是坏的,随时可以从外面推开。虽然我妈妈解释:“你不知道你们家两个男人的毛病。”我妈妈的意思是我和我儿子都喜欢睡觉踢被子。但我妈妈晚上到我们房间确实不方便,关键是我老婆睡觉敏感,我老婆更在意自己的隐私。说了几次我妈妈还是不听,我老婆就发飙了一次。中间我妈妈这个习惯基本改变了,没有想到今天我妈妈一句话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出卖了。我心有余悸,幸好是暴露在我面前,如果是暴露在我老婆面前,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妈妈说:“好,好,你们就是不听老人劝,宋一郎别得肺炎我能说什么。你看宋一郎小时候和我睡,有这么频繁生病嘛。”
我解释道:“每个孩子生病频繁的时期都不一样,有的孩子六个月喜欢生病,有的孩子五六岁喜欢生病,我们个个都不希望他生病。生病了,就治疗,听医生总是没有错的,我们就不要乱揣测原因了。”
我妈妈停顿了会继续向我问责我老婆“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又忍不住,你看看有没有这样的老婆,天天家里快递不断,大包小包,快递员每次来送快递都笑。”
关于此话题,又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也还是一个我不想多解释的话题。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法,老人有老人的生活习惯,何必要管的那么宽呢。关于此,我不得不说我妈妈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但是现在我也学聪明了,两不听两不问。我妈和我媳妇说的彼此,不愿意听我我装作听不到,不愿意问的我装作听了就忘。
不闻不问也没有挡住我妈妈的牢骚满腹,我妈妈继续说我老婆的小话:“你说这房贷还没有还清,又开始贷款买车,我真搞不清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观。”
我笑道:“俺妈,你有进步嘛,还知道用消费观这个词。”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提及,这次我只想用玩笑话化解。
我妈说:“我听人家说,车子就是个吃钱的打老虎,加油不说还经出毛病,买下来就是亏损。”
我叹了口气说:“俺妈,咱不能不要活的这么累,少管点也少累点。”
我妈还不想让我说她:“我不就私下里和你说说嘛,不然我还能和谁说呢。”
关键是这个话题我妈不知道已经和我说过多少次了,不管这件事做的对错,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追及当初有何意义。我知道我妈不仅和我说,还经常和小区里的阿姨们说,不仅说这件事,任何家长里短的事情她都会说。不仅她喜欢说,她更不明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关于此,我也收到了老婆的多次警告。我能怎么办,只能口头承诺不会发生,或者拿糖衣炮弹来哄徐芝兰。
关于买车,当时我老婆是征询过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暂时不买,原因很简单,经济不富裕,住的地方不仅打车方便公交也方便。我老婆就急着买,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意思买车了家里人的视野就不一样了,没有车干什么事情都考虑距离的问题,买了车机会就多了,我老婆经常还会接些私活做。关于此事我被磨的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我老婆就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你同意了,反正我又不用你的钱还房贷。”
我心里苦笑:“一家人好似都在一个浴缸里,你多吃了鱼食,其他人肯定就少吸收了。”但是我只能装作沉默,这些年我知道徐芝兰的性格,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其实不想让她开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她开车丢三落四,担心她出事故。
这时徐芝兰的短信督察来了问:“去医院了吗?”
我回:“是的,在医院,宋一郎正在打点滴。”
徐芝兰问:“感冒?”
我回:“小儿肺炎。”
徐芝兰回复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我故意不回复。
一会,徐芝兰又给我信息“不要又听你妈的,给孩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正在发烧要适当的散热。”
我知道孩子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正常穿衣就好,但不想和徐芝兰费口舌回了一个字:“好。”
回家的路上,医院输液大厅发生的一件令人诧异的一幕仍在我脑海里徐徐绕绕不肯离去。
一名男子等待着打针输液,脸色惨白,左手托着右手手臂,护士问:“你怎么了?”
男子一边说:“被咬了。”一边脱掉外套给护士看被咬的部位,护士紧盯着这名男子的手臂,原来是在胳膊往上靠肩膀处。伤口裸露出来,当场护士大声的惊呼出声音,这时在输液大厅的人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这时才看到,原来这名男子被咬的这么深。手臂上一大块肉看似颤巍巍的都要掉下,看这名男子五大三粗,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个下场,现场的这名男子看着随时都有昏厥过去的可能。
护士问出了所有在场的人疑问:“被什么动物咬的?还是被谁咬的?”
男子骂道:“还不是被我家那个没有人性的死女人咬的。”
这时在场的人又都惊呼了一声,似在认同男子的骂声,又在为男子喊冤。
护士很职业的说:“你这伤口太严重了,得赶紧包扎处理,完了还得打疫苗。”
男子不解问:“被人咬的也要打狂犬疫苗?”
不仅是他有这样的疑惑,我相信我们在场的人都有这样的疑惑,被人咬了也要打狂犬疫苗。
护士解释:“人也是动物。”
男子道:“对,对,她是动物,她是连畜生都不如的动物,她是连畜生都不如的狗。”
现场很多人在下面嘀嘀咕咕,都在猜测这个男人是犯了多大的错,不是出轨就是感情出了问题吧。
晚上吃完饭我妈妈趁我和徐芝兰不注意把宋一郎抱出去玩去了。待徐芝兰反应过来嘟囔了句“这老太婆怎么听不懂人话。”
我警觉的对徐芝兰说:“我拜托你,麻烦对你家保姆客气点。”我这里故意用保姆这个词,是因为之前我劝过徐芝兰,我妈妈在我们家就像保姆一样勤劳,关键还不需要我们给生活费。意外之意就是告诉徐芝兰这样的好事哪里找,所以有些时候该忍耐还是忍耐。可是徐芝兰哪是那么容易说服的,还依然我行我素,意思“你可以给我家作保姆,但是你不能颐指气使的随意说道我。”
徐芝兰骂道:“你也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医生是不是说现在孩子生病,最好是在家多休息,不要多人多的地方去。”
我看徐芝兰生气,不想事态扩大,特别是回来两人又吵起来,本来宋一郎生病就够烦躁的,赔笑道:“老婆大人你说的对,我妈不是已经带一郎出去了嘛,回来我提醒她就是。”
徐芝兰叹气道:“我知道你只是说的好听,哪怕你真的说,那老太婆那么顽固会听你的,听你的,早就不是这样了,每次都跟我对着干。”
我解释道:“社会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一个人的改变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要着急嘛,心急……”
徐芝兰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你有那么多大道理和你妈去说,不要和我说,我只求时间赶快过,等宋一郎三年级可以自己读书,就各过各的日子。”
这时的我是极其郁闷的,不是徐芝兰说的不对,婆媳少在一起最好,是徐芝兰总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更可气的是徐芝兰总是不愿意耐心听对方把话说完。难怪她在公司不受人待见,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就这样的聊天方式着实让人接受不了。一家人还好,最起码多点宽容,在职场谁会平原无故的接受你这脾气呢。但这个场景我又不适合提这样的话题,最多供自己解脱一下罢了。
接着徐芝兰又郁闷的叹了口气说:“开车子麻烦事就是多,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车子噪音特别大,去4S店查看了下,换了个零件又花了老娘500多。”
徐芝兰见我不吭声,用脚踢了我下“你哑巴了。”
我怨气重重的说:“我没哑巴,我是聋了听不见罢了。”自从徐芝兰买了车就问题不断,车两侧被刮了两次还没有去修。徐芝兰还老是因为车子的事情不开心,她总觉得这个城市的人没有素质,总是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窜。而我不开车,对这些并没有那么敏感。
徐芝兰笑道:“看你小气的样,车子买了都买了,还气不过?这都多久了。”
我说:“你徐芝兰的抉择什么时候错过。”
徐芝兰道:“不要阴阳怪气的,我也只不过随口一提。”
我抱怨道:“说了不适合买,非要买,不听人劝,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钱,只要五分的本事非要干八分的活……”
徐芝兰听到这暴怒道:“你给我闭嘴,我听你这老生常谈早都厌了。”说我朝我扔了一只拖鞋进了卧室。
我站起来气的牙根子痒痒,但很快又收了回去。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旁边的徐芝兰撩拨了我两下,见我没有积极的反应,自己哼了一声睡去。我在想,难道我和徐芝兰真的像我妈妈说的不能过一辈子。因为我妈妈老是说,家里女人当家长久不了。我知道这是封建思想,但当一个人消沉的时候,思想就容易向封建残余势力低头。更让我苦恼的是,我仿佛陷入了死循环,完全不能像之前一样自信的解开家庭这个结。
如果说儿子生病有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次他生病期间可能有幸躲过了一场灾难。儿子这次肺炎打了七天点滴,去掉不上学的周六周日,原本是会耽误五个半天的课程的,但结果只耽误了两个半天。原因是周二儿子班级出事了,那天上午他们班集体课外活动,正好旁边正在施工的工地砸下来一个钢筋管,砸死了他们班一个小朋友,也是我们一个小区住着。家里人听到这个事都特别后怕,想想就可怕,都在一个小区住着,在一个学校读书,关键还一个班的。意思前些天还一起玩耍的,今天说没就没了,他们父母会遭受多大打击,特别是孩子还特别聪明可爱。于是全校停课三天搞安全检查整顿,他们校长被现场撸下,施工负责人直接被拘留问责。家里人听到这事都感觉到后怕,全部唏嘘不已,甚至不敢假设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会是个什么后果,然后大家集体攻击了学校旁边的施工工地。旁边是学校,施工工地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白天施工,哪怕没有安全隐患,也会施工工地的噪音也会影响孩子们的上课及休息。
我妈说:“志远,还记得你们小时候,你和你两个姐姐,哪一个没有经过生死考验。”
我知道妈妈想说的故事。小时候可以玩的节目太多,最快乐的莫过于以下四件,第一件往往发生在春天,每次放学或者放假和村里的同龄小伙伴一起下地放羊或者折柳枝吹响;第二件往往发生在夏天,只要天气足够热,河水足够热,每天都会到河里游泳几次,当然顺便抓鱼也是常有的事情;第三件往往发生在秋天,秋天到了地里的红薯、豆子、玉米、蚂蚱都可以烤着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野外烧烤;第四件往往发生在冬天,每逢下雪特别是下大雪,就会牵着狗一起到地里抓兔子,因为兔子腿短,在雪地里跑不远。
做这些事情很开心,但也充满着危险。我就曾经在一年的冬天,更确切的说是冬春之交,那时候柳枝都发芽了,我到河边摘柳枝,不幸的被牛蹄子踢到了河里,那时候还不会游泳。幸运的是当时我穿的还是棉裤棉袄,掉到河里有浮力,不至于很快沉没。更幸运的是当时有个邻居发现了我,救了我。从此我就认那个救我的人为干爹。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老家认干娘的特别多,认干爹的少之又少,所以后来很长时间我都不好意思喊干爹,总觉得怪怪的。
那天为什么我会独自去河边摘柳枝呢?表面原因是小孩子都喜欢摘柳枝,做笛子。直接原因是我和我妈妈到邻居家听戏,那时候听戏还用那种台式听戏机,妈妈一边听戏,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和姐妹们闲聊。这时我说我想回家和爸爸玩,妈妈知道我爸爸在家里写教案,邻居家距离我家也近,差不多就是一百米的距离,妈妈就答应让我自己回家去。没有想到这柳树就在河边,没有想到路上我会去摘柳枝,没有想到这牛那么喜欢踢人,没有想到这一个不小心差点让我丢掉性命。
听说我被救回家的当场,我爸爸就扇了我妈妈两个耳光,那时候我还在昏迷之中,当然我爸爸也不知道我是否能被救过来。我妈妈知道自己大意了,知道自己错了,被我爸爸打了也不还手,就是一个劲的哭。镇上人一直都说我爸爸一个教书的先生,一个读过书的人怎么还那么封建,暴力不说,还那么看重儿子。
我大姐、二姐也被淹过,我大姐是在河边洗油菜花的时候淹的,我二姐是夏天在河里淹的,幸运的是都被人及时发现给救了过来。我妈妈常说:“好人才有好报。”我妈妈是信佛的,所以她也几乎没有打过我和姐姐们。在那时候很少见,那时候农村的理念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人不打不成才”。
身边的一些小伙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现在还记得几个一起玩的小伙伴,特别是我的一个小学同桌,前一天还一起上学,第二天就彻底见不到了,淹死了。到目前为止,我都很惜命,我觉得能活到现在,那都是上天在眷顾自己,只要不涉及生死,所以我也不觉得生活中有什么多么严重和大不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刚毕业那会一次危险的经历。来现在的公司上班第一年,那年冬天雪特别大,上午我们部门组织公司全员到院子扫雪。我一个不小心把铁锹的锹头丢了出去,万幸的是那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伤到。事后想起来有些后怕,如果当时锹头直接铲到人身上,特别是敏感部位脖子那会怎么样。公司赔钱,工伤,估计自己也会出一大笔血吧。关键是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有爸妈有家庭的,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估计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下半辈子都会在内疚中渡过吧。
所以人的生命最是脆弱,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做到小心谨慎些。有限的时间内多做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有能力再有可能再做些有利于这个社会进步的事情。这就是几次大难不死后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