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郎君所言,昨夜之事就这么算了?当初在无为我军可是接到了陆翊将军的军令的。”戴友归果断抓住了薛洋的话柄,冷笑道:“郎君是上官,莫不是自己得了好处就忘了我们这些辛苦的下属不成?”
“哦,原来还有这事?那为何贵军会出现在扬州西北?”薛洋摇了摇头道:“难道是陆翊给你们下达了军令不成?”
“启禀主公,末将一直跟随陆将军参赞军务,并不曾见过大将军给庐州军下达过什么军令。”向杰摇了摇头道:“相反,庐州军抵达运河东岸之后就始终不见其和我军汇合,战场之上私自行动,酿成大祸,还敢来我家主公面前倒打一耙。戴丈夫,自作主张打了败仗还敢来我家主公面前鼓噪不已,莫非真以为我军的军法治不了你?”
“向杰,我军昨夜是没有通知贵军,然贵军明知我军在北,却依旧驱赶毕师铎往北突围,这是不争的事实,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不成?”戴友归被向杰一语戳破,再也忍耐不住,起身怒喝道。
“放肆,我家主公面前,你一介下州的文吏也敢咆哮?”高济一拍案几爆喝出声道:“庐州杨行愍本就是趁乱攫取刺史大权,我家主公尚且没有追究其纵兵祸乱驱逐郎幼之罪,尔等今日在扬州公然欺压我家主公,淮南观察使?想干什么?”高济一声爆喝说的戴友归目瞪口呆之后,转身朝薛洋拱手一礼肃然道:“主公,杨行愍纵兵祸乱地方在前,如今手下官员更是在主公面前不敬,请主公赐末将一支兵马,末将亲率前往庐州找杨行愍问罪。”
高济怒斥戴友归,而且口称薛洋为主公,让刘威面色变得黯然。如今在高骈未死的情况下,这位高氏家族最有潜力的子孙却公然投靠到薛洋帐前,岂不是说,高骈也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舒州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怕原本自己预想中的舒州需要连天大战才能够完成淮南道南边诸州的设想会迅速落空,那岂不是庐州也危在旦夕?
想到这里的刘威顾不得戴友归的神色,起身朝着薛洋拱手道:“观察使息怒,戴丈夫并无冒犯上官之意。只是昨夜我军损失过大,戴丈夫也是急怒攻心,请观察使息怒。”
“我并无怪罪之意,虽然杨刺史上位不正,然则高相公当日也未曾怪罪,所以俱是前尘往事,只要杨刺史能够为国为民,为庐州造福,我也并无责怪之意。”薛洋让高济坐下来之后继续道:“然则,如今朝廷已经任命本人为淮南观察使,那么庐州方面就不得继续自行其是,淮南道之内不能政出多门,军出多将,否则必生事端,还请杨刺史好自为之。”
虽然薛洋没有接高济的话,但是最后这番话却让戴友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薛洋的话看起来没什么力道,但是什么叫不能政出多门?这是要统一淮南军政啊?
“主公明鉴,我大唐自安史之乱以后就一直拨乱纷纷,如今黄巢乱军在关中肆虐,惹得唐皇巡幸西川,其他各地也是贼盗崛起,政令不出州郡,实非国家幸事。如果我淮南道能够做到内政统一,想来唐皇也一定能体察主公良苦用心的。”袁袭不理会戴友归的脸色,抚掌笑道:“袭以为主公之意甚好。”
“末将附议,我叔父此前也有此役,然则局势险恶,始终无法抽手,如今主公有此大志,济愿长驱马前,为主公消除祸患,剿灭叛逆,为我淮南军政一统尽心尽力。”高济见到袁袭点头,毫不犹豫起身道。
袁袭和高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戴友归和刘威根本没有接话的余地,算是彻底打乱了二人原本的盘算,而薛洋在一旁也不多言,只是和陈潇潇一起品茶,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二人放在心上。
“这是新调的茶,刚拨好云脚,诸位尝一尝?”眼见着刘威已经在朝外看,薛洋朝着陈潇潇示意了一眼,后者嫣然一笑,起身给每人都斟了一盏,然后站在薛洋身边笑道。
“对对对,今日扬州城免遭战火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就不要说这些了,往后的时日还长,两位也是杨刺史手下干将,想来往后共事时日不会短,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薛洋抿了一口茶水后笑道:“只是有一句话还请两位牢记,不论私底下各位有何心思,然则我等皆是大唐子民,效忠的也是唐皇陛下,诸位该为天下苍生多多考虑才是。”
刘威和戴友归相视一眼之后只能无奈行礼离去,不仅仅来时的盘算被袁袭和高济联手破的一干二净,而且薛洋甚至在两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松口,这昨夜的大败也根本无法从城内找补回来,只能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二人走后,袁袭和高济、向杰三人相视而笑,这一番连消带打,不仅仅让对方的盘算落空,而且薛洋的几句话还等于算是对杨行愍宣示,淮南道军政统一已然从扬州毕师铎战败开始,淮南的面貌悄然之间焕然一新。
“军师,给舒州下令,着霍同宇为舒州刺史,严先生等一众观察使府高层尽快迁到扬州,同时擢拔杜荀鹤、尹世恒等随行。”薛洋看着外面的晨曦逐渐散尽,朝阳越上城楼,朝着身边躬身而立的高济道:“观察使府众官未曾到齐之前,扬州城防仍由高济负责。”
袁袭和高济拱手接令,心头都是暗自一凝,薛洋已然开始在布置战后事宜了。
“不知高相公现在何处?军师,随我去拜见一二。”薛洋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反倒是回身一笑,但是一句话却让高济心头俱震,抬起头来有些惊诧的看着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