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颠簸,道路两边树木渐渐密了起来,入了秋,林子里落叶厚厚的。
车队每行数里地,便会停下来片刻,樵夫陆续下车,不等到正午,前头开道的车厢里就空出来大半位置。
沿途相处下来,苏闲与老捕头关缜渐渐熟络。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啊,关老头毫无架子,根本就是退休到居委会发挥余热的老大爷一个嘛。
“皮三家的小子,不要钻那么快,林子里小心摔个跟斗。”
“崔五,再往前可就过了午头了啊。下车吧。这片林子就很密了,够你拾柴的了。”
“钻林子的后生,都竖着点耳朵啊,日头走西就用心听吆喝,不要错过了回程车马。”
……
又一次停车。路上颠簸,车队有辆车松了轴,车轮需要重新紧到车轴里去。
“关捕头,等等我。”苏闲也一把跳下车来,跟着往前面的大车走去。
正午的阳光打到脸上,略微驱散了些生活压力带来的阴郁,人们彼此热闹的招呼着;苏闲很是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微笑着和大家一起抬着车架,身边的老捕头也挽起袖子和苏闲并肩把着劲。
好在人少车空,人员上下,粮水卸装,倒是不怎么费时费事了。
苏闲一边稳住劲,一边两头打量,粗略估算一下,有点不解:“这个速度,别说三天,一天不到估计整个车队就都可以空车上路了。”
脸上一热,犹如实质的被注视感从侧面过来。苏闲转头看去,老捕头眼帘垂了一下,眉头一动,带着点看待后辈的眼神对上了苏闲的目光。
“小苏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
苏闲迟疑着,还是把困惑说了出来。
关缜的眼神里没有轻视之意,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应该众人皆知才对。
右手使力,腾出托车的左手拿出腰间的乌梢鞭,用手中的鞭柄点了点远处变成了一个黑点的石离城池,语气恳实,如同提点子侄后辈般耐心解释道:“樵夫营生,本是日出离城,日落归城,方能满足郡县一日所需,自然是不会行得太远的。”
苏闲脸上微微一热,诚心答谢道:“谢谢关捕头指点。晚辈平素喜读万卷书,却总忽略了行万里路。从不曾做过一日伐木砍柴的营生。让关捕头见笑了。”
捕头点点头,悠悠然跟上一句:“小苏是在山野中长大的吧,怎会对樵耕一窍不通呢,还是要多了解些的。”
苏闲有点愕然,一怔,侧脸看向关缜,捕头鬓间白发丛生,正遥遥看向极远处的山峦,倒是没有注意到苏闲无意慌乱起来的眼神。
确实,山野迁徙入居郡县的,大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一般还是砍柴伐木以做营生。苏闲若非“幽司”之故,也是很难免俗的。
苏闲稍定,挺了挺腰,脸上带着几分愧色,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好像没多久就进了郡县了,少时入了蒙学,开阔了眼界,确实对樵耕有点不耐,捕头提点的对。”
“是吗?小苏几岁进的郡县啊?”车队在土路上颠来颠去,即使停车,车上捕快们也要看守劳役,不能下来,现在都百无聊赖,不知是谁好奇的插话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