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苑叹了口气,心下感激。她两度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对于文仲的心肠,实已瞧得清清楚楚,纵欲自欺,亦复不能,再加窝阔台对自己一片真诚,两相比较,更显得一个情深义重,一个自私凉薄。她从井口跃到井底,虽只一瞬之间,内心却是起了个大变化,当时是自伤身世,决意一死以报窝阔台,却不料窝阔台和自己都没有死,事出意外,当真是满心欢喜。她原是娴雅守礼的女子,但此刻倏经巨变,激动之下,忍不住向窝阔台吐露心事,说道:“三公子,我只道你已经故世了,想到你对我的种种好处,实在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幸好老天爷有眼,你安好无恙。我在上面说的那句话,你想必听见了?”她说到这一句话,不由得娇羞无限,满脸通红,将脸藏在窝阔台的颈边。突然之间,窝阔台全身飘飘荡荡地,如升云雾,如入梦境,这些时候来朝思暮想的愿望,蓦地里化为实事,他大喜之下,双足一软,一跤坐倒在污泥之中,背靠井栏,双手仍是搂着琅苑的身躯。不料琅苑好几根头发钻进他的鼻孔,窝阔台“啊嚏,啊嚏!”连打了几个喷嚏。
琅苑道:“你你怎么啦?受伤了么?”
窝阔台道:“没没有啊嚏,啊嚏我没有受伤,啊嚏也不是伤风,是开心得过了头,琅姑娘啊嚏我欢喜得险些晕了过去。”井中一片黑暗,相互间都瞧不见对方。
琅苑微笑不语,满心也是浸在欢乐之中。她痴恋文仲多年,始终得不到回报,直到此别,才发现随着自己多年的一直是窝阔台,方始领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
窝阔台结结巴巴的问道:“王姑娘,你刚才在上面说了句什么话?我可没有听见。”
琅苑微笑道:“我只道你是个至诚君子,却原来也会使坏。你明明听见了,又要我亲口再说一遍。怪羞人的,我不说。”
窝阔台急道:“我我确是没有听见,若教我听见了,老天爷罚我”他正想罚个重誓,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琅苑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见琅苑说道:“不听见就不听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值得罚什么誓?”
窝阔台大喜,自从识得琅苑以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这么好过,说道:“那么你在上面究竟说的是什么话?”
琅苑道:“我说”突觉一阵腼腆,微笑道:“以后慢慢再说,日子长着呢,又何必急在一时?”
“日子长着呢,又何必急在一时?”这句话钻入窝阔台的耳中,真如仙乐,那意思显然是说,琅苑此后将和他长此相守。
窝阔台乍闻好音,兀自不信,问道:“你说,以后咱们能时时在一起么?”
琅苑伸臂搂着他的颈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哥,只须你不嫌我,不恼我昔日对你冷漠无情,我愿终身跟着你,再再也不离开你。”
窝阔台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将出来,心花怒放,抱着她身子一跃而起,“啊哈”一声叫,啪的一响,重又落入污泥中,伸嘴过去,便要吻她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