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上加霜,身中寒毒的我来了月事。寒毒带来的不适加上来月事时小腹的疼痛,让我这久经沙场的身子也挣扎不下床榻了,不得不告假没去参加早朝。
我本想着,自己能在床上躺上一天,强迫自己灌下一碗调养气血的药,正准备睡一觉缓解疼痛,却不料管家就来禀报了两个让我睡意全消的消息。
其一,今日早朝的时候,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亲自宣布了要给我和淮海王傅子墨赐婚!
其二,淮海王得知我身体不适未去早朝,特来探望,如今人已经在客厅中等候了。
“你怎么没把人拦着?”我咬牙切齿。
沈福似早就料到我会有此一说,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将军并未吩咐不见客,且淮海王身份尊贵,老奴不敢阻拦。”
我喉头一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不敢拦是假,不想拦才是真,定是那淮海王样貌不错。
沈福的性子我清楚得很,让他处理任何事情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从不多说一句话,唯独在本将军的婚事上面,他简直比我那死去的爹娘还肯操心,活似本将军二十岁未曾嫁人很老似的。刘燮都二十八了婚事上还没个着落都没人说他,本将军才不过二十,何必这么急?
上一世小皇帝也是给我和傅子墨赐过婚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得知傅子墨进京时我会有些烦躁。不过上一世我因不满小皇帝的赐婚,挑着傅子墨来府中探望我的日子到烟波楼去躲了一整天,一回府就遇上了宫里传旨的太监,说应淮海王的请求,小皇帝取消了对我和傅子墨赐婚。所以这赐婚风波也不惊不险地过去了。
然而这一世不一样啊!
本将军如今连房门都出不了,怎么去烟波楼躲?皇帝的圣旨素来是金口玉言,本将军自问没有傅子墨那个能力可以让小皇帝撤回圣旨。
“福叔,你去告诉傅子墨,本将军今日不见客,让他自己回去吧。”去不了烟波楼,不见他也好,希望他能知道本将军不欢迎他,自己去找小皇帝取消了赐婚。
我挣扎着将自己挪到了躺椅上,既然睡不着,在床上呆着也难受。
沈福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我:“将军,依老奴看,淮海王挺不错的,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再者,他从不参与政事,与他成亲,亦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您为何不考虑考虑呢?”
我偏头看着沈福,心知今日我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他是不会走的,便与他实话实说了:“本将军不喜欢心机深沉的男人。”
“心机深沉?”沈福似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将军,以老奴的了解,淮海王并非心机深沉之辈。”
我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知道他一心为着我好,又一大把年纪了,加上今日我身子不便,本将军早把他揍出去了。
“心机深沉会写在脸上吗?你才认识他多会儿?”我的耐心用光了,“赶紧去,别逼本将跟你翻脸。”
我这个将军终究还是有点威严的,沈福应了一声“是”,去了前厅。
傅子墨此人我曾特地派人调查过,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温文尔雅、谦逊纯善”,偶有负面评论,还是嫉妒他的人说的,几乎不可信。然而,在王侯世家之中出生的人,有几个会是善角儿?
就拿他四个哥哥的死来说,不管怎么查,都与傅子墨没有半点儿关系。可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老天眷顾他一个藩王的庶出幼子,哥哥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让他白捡一个藩王来当?
纯善,唬鬼!
我心中正想着,却闻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我卧房门前。
“沈将军,小王听闻您身子不适,特来探望,不知将军可允许小王进来?”傅子墨的声音十分好听,成年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带着两分温柔,让人听来,似冬日的暖阳轻轻打在皮肤上,说不出的舒坦。
他的声音实在太动听,竟让我一时忘了绮心的教训,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当然,说完我就后悔了!
傅子墨的容貌算不上十分帅气,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他双眉浓淡适中,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和谐。眸色不深,眼里却盛满了温柔而诚恳的笑意,许是常年微笑的缘故,他眼角有几丝细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年轻,只让人更想与他亲近。
怪不得沈福才见他一会儿就像为他与我牵红线了,就连我听了他的声音、见了他这张脸都会以为他是个纯粹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