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年间,五胡乱华。
这个年间是一个乱世凶年,连皇亲国戚都难以自保,更不要说被入侵者当作猪狗、当作备粮的底层百姓了。
日落西山,玉兔东升。
“哗哗……”
一片密林之中,一间破败的茅草屋正在黑夜的大雨中挺着自己那残破的身躯奋力抵抗。
屋内,因为雨天而有些潮湿的土砖地上,几张破烂的草席交错平铺,被一个瘦骨嶙嶙的人影压着,看上去有些凄惨。
这凄惨人影名叫陆仁,是这破屋的主人。
要说起来,这陆仁原本可不是像如今那样落魄。
陆仁的祖上几代,都是寻常老百姓无法仰望的存在。
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陆家的先祖们开始一边和历代朝廷接触,为之出谋划策;另一边则是利用朝廷带来的便利,为自身积累各种资本。
就这样,原本明不见经传的陆家小族,开始慢慢的向着有权有势的大家族转变。
到了接近陆仁这一代的陆家,更是因为无意间帮助了晋朝的开国皇帝,成了开国元勋。
于是陆家彻底成为可以雄踞一方的大家族。
只可惜,原本正处于巅峰时刻的陆家,却因为人祸毁于一旦,直系血脉超过数千人的大家族,没多久就只剩下陆仁这一个苟延残喘,直叫人感概世事无常形。
而此时,陆家唯一血脉继承者陆仁,正平躺在那草席上,艰难的扭头看向简陋的窗户。
透过窗户,陆仁看到了一道银光闪过。
“轰隆隆!”
稍后便是那震耳的雷声,震的这破屋摇摇欲坠,震的陆仁心神恍惚。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思绪飘忽之间,陆仁回想起了诬陷自己的小人那得意的嘴脸,回想起了自家亲人被入侵者杀死的惨状。
没由来的反胃感让陆仁难以忍受,可是胃里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不断干咳,直到咳出丝丝血迹,陆仁才强忍下去。
家族被入侵时,他手持利剑奋力杀敌,可惜敌众我寡,陆仁不慎中了冷箭。
伤势不是致命的,却是最难恢复的贯穿伤,要不是陆家子弟都修习有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只怕陆家就要从此绝种。
“妖惑君心,小人当道,国亡矣,国亡矣!”
干咳后的陆仁沉默了良久,然后忽然扯着自己那沙哑无力的嗓子喊出几句。
说是无力,用无气更加恰当。
事实上,陆仁依靠着内功心法强撑到了现在,已经到了极限,陆仁活不长了。
陆仁嘴里一直不停的低声重复着刚刚的言语,神色迷茫,如同魔怔。
“咔嚓!轰隆隆!”
“呼——呼!”
雷声愈来愈大,雨点也愈来愈大,狂风也赶来助兴。
可是在这糟糕的环境下,破茅草屋摇摇晃晃就是屹立不倒,就如同陆仁那忽而清醒、忽而晕厥的神志。
“呃啊——!”
忽的,一声妇人的凄厉喊叫冲透了这嘈杂的雨夜。
“呜哇~!呜啊!”
紧接着的就是略显微弱的婴儿啼哭。
“吱呀~!”
茅草屋墙上的一道小门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一道倩影。
这倩影虽衣着破旧,却因美貌容颜而显得清纯,这倩影虽然动作慌乱,却因婉转玲音而显得娇媚。
她是陆采言,陆仁的养女。
“爹!爹!我娘生了!我有弟弟了!”
“刷!”
原本平躺在地上草席的陆仁猛的做起,眼睛圆睁且面色红润。
“我儿!我儿!”
陆仁语气激动,看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陆陆采言。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儿抱来!”
“哦…,哦!”
“吱呀~!”
又一声门响,又一阵手忙脚乱。
陆采言早年在陆家没有落魄前是有名的医师,所以养母的接生工作就由她来进行。
小小的婴儿已经与母亲脐带分离,皮肤因为刚刚接触空气的缘故有些褶皱,再加之身上有从母体内带出的体液和鲜血,让这个小生命看起来有些丑陋可怖。
不过陆采言并没有嫌弃这些,反而动作轻柔的用提前准备好的棉布包裹住了这小生命,然后为其擦拭身体。
“采言,快抱过去给你爹爹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