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的森林,狼烟翻滚,浊浪腾天。
每一道冰冷的白光落下都会让一片血沫在空中绽放。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大火燃烧后的焦灼味在雾霭中四溢,敌人的嘶声裂嚎如雷贯耳。
不远处的黑山上,珈蓝骑着灰翼马停在山崖边。银月渐渐爬上山巅将少年的身姿镀上了一层璀璨的月华。他就像月色中飘然而至的夜神,静谧、悠远、神秘莫测。
珈蓝,十三岁,已经出落的清俊秀朗,一双紫瞳宛如冰湖下澄澈的紫晶石,散发着一种极致的美。
透过雾霭,山脚下火光摇曳。
这是珈蓝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的第三个年头。为了尽快稳固姆王朝的威望,珈蓝的父亲古拉决心要清扫周边存在的一切障碍。
骤然间,珈蓝想到了一句刻在古老石壁上的箴言:死神的黑翼横扫天际,绝望与希望并存。
山脚下,古老的村落里住着最后一支顽强抵抗的部落,他们属于蒙玛家族的分支。
这年是姆历25年,姆王朝的燃烧军团所向披靡,取得了一场又一场完胜的战绩。这些战绩让多数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降,但也不乏一些顽固的家伙视死如归、拼死抵抗。
珈蓝凝视身旁坐在黑翼马上的父亲。他的身姿巍然挺立,面容刚毅冷峻,戎马半生的他见过太多的血腥,亲手杀敌更是无数,珈蓝一度以为已经没有东西能够再次让父亲动容了,但每当他需要独处时他总会从父亲眼底发现一团暗藏的火,让人琢磨不透。
珈蓝自认跟父亲不同,他还从未杀过人,并希望在今后的岁月中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让双手沾满血腥。可身为拉姆之子、处在乱世红尘中,很多事他无法主宰,这或许就是他的悲哀。
“跟我进村。”父亲的话让珈蓝不敢怠慢,即刻命令马儿跟了上去。
杀戮淹没后的村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尸骸跟满目疮痍的残亘断壁。
珈蓝知道父亲在观察自己,他不想让他失望,所以表现出了惯有的无动于衷。但垂死者的呻吟向他阵阵袭来,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的思维和灵魂,这使他内心的悲凉更深了一层。
途径一片低洼处,几棵吊满尸体的焦木映入眼眸,珈蓝的紫瞳瞬间覆上一层暗影。
那些敌人清一色被削掉了鼻子,裸露的身体千疮百孔,全部是金属利器留下的痕迹。如果用纵火术来收拾这些反抗者战争很快便能速战速决。但父亲宁可花掉三天也要让姆军用武器来屠杀敌方,对此,他脸上呈现出的疑惑便也不足为奇。
“对我坚持不用纵火术来收拾他们你是否感到疑惑?”
“是,父皇。”
“从信仰上讲他们是叛徒,用火焚烧叛徒是玷污圣火。”
“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要毁坏他们的尸体?”对于这种暴行他的确无法理解。
“死亡前他们闻到过圣火的味道,所以死后连同鼻子也不能保留。”
“这些尸体最后会怎样?”
“投入大海。”
珈蓝牵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何等严苛呀?对于同是火系家族的敌人来说,尸体如果得不到焚烧,意味着他们的亡魂将永世徘徊在黑暗的国度。
“为什么就不能宽厚些?”
“适当的宽容对你来说将来定会赢得子民的爱戴,但对我来说却毫无必要,这无疑只能埋下趁人之危者反抗的种子。”
“我不明白。”
“我的面前是条不归路,为了火系家族的子子孙孙和帝国的稳固强大我不能留下任何祸害,所以现在还不是我可以表现仁慈的时候。”
珈蓝沉默了。他有仁慈吗?他怀疑。
就在这时,前方的草堆传来微弱的窸窣,一名永生者手持巨剑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草堆拨开了,那是个满身土灰的孩子,样子比珈蓝小个两三岁,黑发粘着杂草。眼见一群人站于面前,他的眼里没有恐惧却颇有惊讶。
永生者见状,举起巨剑准备一刺到底,这是他们战场上惯用的见面礼。
“住手!”珈蓝制止了他,声音盖过了近处的喧嚣。
马儿被小主人的举动惊得有些不安,但依旧听话的驮着他出现在了两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