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过后,仆人们将桌子从房间撤了出去。
门厅外一片寂静,阿斯兰陷在椅背中,一手搭于扶手,一手托着腮。他的神情有些涣散,安蒂帕娅娜的一席话丝毫没有动摇他。他等着她行动,便于自己作出判断。
有人告诉了他洛里达将军会回到帝都,或许是老太后故意让人放出的风声,好让他有所顾虑。但她离开宫廷太久了,现在的格局与以前大不相同。他对军事区的安稳有着百分百的信心,可这不易表露出来。
在仆人送进最后一杯果酒时阿斯兰拿过了一杯在手里晃了晃。他没有喝它,只是让那酒水在杯子里呈漩涡状的转动。祖母为他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感到老火,她一直在等他回应,而他并不着急。最后,他厌烦了这里的空气,决定表明立场后离开。
“祖母大人,你是在跟我探讨我父皇的私生子是否具有皇位继承权吗?”他坐直了身子,放回杯子,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眼神望向他的祖母。
安蒂帕娅娜微微一笑,“不,阿斯兰,我在跟你探讨赫西普斯是否具有继承的优先权。”
“按照皇室惯例在本朝王子尚未出生时,先皇与其合法妻子的儿子们都将享有优先继承权,也就说目前除我以外阿特兰斯家族里赫西普斯将是皇位第一顺位人。如果您还清醒应该记得我父皇并未娶过美伦,帕斯的顺位权永远排在赫西普斯之后。”
“我让那孩子今天过来跟我们共进午餐难道是多余的?”老太后说,“你仔细看过他吗?你不觉得他比赫西普斯更像你过世的父亲?”
“但也只是个私生子。”阿斯兰依旧保持着笑容。
老太后不紧不慢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此刻阳光正好,适合她的心情。“阿斯兰,你太像你父亲了。”
“我很荣幸继承了他的优点。”
安蒂帕娅娜会心一笑,她想到的是:同时也继承了他的弱点。她转过身,目光尖锐得不减当年,“赫西普斯长得更像你母亲。”
“这不矛盾,祖母大人。”阿斯兰提醒道,“不管他长得像我父母中的谁,我们的母后都是先皇唯一合法的皇后。”
“合法?”安蒂帕娅娜的声音提高了些,“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那些年的丑闻还不够多吗?你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吧?”
“丑闻?”这个词让阿斯兰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口气也变得咄咄逼人。“祖母大人,你还记得美伦没来之前我父母的感情并无裂痕吧?他们的误会源于某些不怀好意之人,这些事我希望你还记得。”这就是他的弱点之一,一提到他的母亲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阿斯兰,当时你多大?十一岁?十二岁?一个孩子怎么能对自己父母的感情那么自信?如果他们真如你所说的相爱,那么我想请问美伦是怎么走进你父皇那最后两年的人生的?”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谈论我父母的私人问题。”这话几乎是从国王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认为在他们看到帕斯和赫西普斯时会觉得谁更像你父亲的亲生儿子?”她在故意激怒他,而她做到了。
阿斯兰倏地从座位上起身,怒目瞪向了他的祖母,“请你不要羞辱我的母亲。”
“皇室里不只我一人觉得赫西普斯跟谢希尔更像兄弟,你英明的父亲难道看不出来?你还记得你舅舅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的小蓝斯把他舅舅一家弄得家破人亡,除了处死我的弟弟波克图斯外他只杀了他的小儿子?这里面难道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