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捋着胡须感慨道:“老夫只是希望,赵国能日渐强盛”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夕阳,回忆满满地说道:“当年老夫在赵肃侯身边,曾听赵肃侯提到赵桓子之乱,赵桓子逐赵献侯,随后国人将其杀之而迎赵献侯继位,期间赵国引发内乱,才给了中山复国的机会,使中山后来成为赵国整整八代君主的心腹大患。如今,秦齐两国争雄于世,然齐国却已向我赵国称臣,我赵国或可联合诸国击败秦国,称霸中原,完成赵肃侯生前毕生的愿望老夫实在不希望值此关头,国内又引发内乱,使我赵国错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
听闻此言,蒙仲肃然起敬。
他必须得承认,眼前这位出身白狄的老者,对赵国的确是忠心耿耿不只是单单对赵主父,而是对赵国,对将一生奉献给了国家的赵肃侯所传下来的赵国。
“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蒙仲试探道。
听闻此言,肥义微微一笑,说道:“小子,有些事,纵使老夫也办不到,自然不会强求你去”
刚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蒙仲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奉阳君李兑正朝着这边走来。
“肥相。”
“奉阳君。”
在二人相互见礼后,奉阳君李兑瞧了一眼蒙仲,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不是以五百破数万齐军的少年吗?”
蒙仲刚想见礼,却听肥义淡然地说道:“奉阳君有什么要事吗?”
奉阳君李兑瞥了一眼蒙仲,旋即笑着对肥义说道:“肥相,请借一步说话。”
肥义点点头,在对蒙仲说了一句后,便与奉阳君李兑走远的几步,来到了宫殿走廊转角的另外一侧。
此时,就见李兑对肥义说道:“肥相看过赵主父命人拟写的战功薄了么?”
肥义点了点头。
见此,李兑便说道:“我收到了赵袑、赵希二人的书信,据他们在信中所说,齐国原本就准备将高唐、平原两邑割让给我赵国,因此在那两座城邑并无驻扎多少军队,是故,公子章率数万赵军攻打平原,才能一举攻陷。随后的祝柯县,首功也是在于方才那小子夜袭齐营,然而事后,赵主父却故意叫公子章去攻陷祝柯县”
“奉阳君究竟想说什么?”肥义淡然问道。
“我只是想说,赵主父有意让公子章建立功勋,怕是还未放弃当日那一国二王的想法”李兑正色说道。
听闻此言,肥义沉默了片刻,旋即正色说道:“倘若赵主父仍然有这想法,我肥义必然竭力阻止。”
李兑闻言称赞道:“肥相不愧是国之忠臣。恕我直言,赵主父与公子章若有什么行动,您身为国相,必定首当其难。我觉得,您不如推说有疾,将国政交付于安平君赵成,如此一来,您就能避免一场灾厄。至于安平君,他乃赵主父的叔父,纵使是赵主父,想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奉阳君的好意我心领了。”肥义面带几分微笑,态度坚决地说道:“当初在那日宫筵时,我就曾经说过,当年赵主父将君上托付给我,叮嘱我莫要改变宗旨,莫要改变心意。我知道田不禋一心想除掉我,但我岂能因为贪生怕死而罔顾曾经的承诺呢?”
李兑目视着肥义许久,点点头说道:“那您就勉力而为吧。”
此时,蒙仲就在不远处偷听,旋即见奉阳君李兑走远,这才缓缓走到肥义身边。
“你听到了?”
肥义目视着奉阳君李兑的背影问道。
“呃”蒙仲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了也无妨。”
肥义并没有动怒,只是朝着奉阳君李兑的背影努了努嘴,说道:“自胡服骑射改制起,这些人就陆续失去了许多权力”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蒙仲,低声说道:“现在你也知道了,公子章,并非是我赵国唯一的隐患。”
“”
看着奉阳君李兑离去的背影,蒙仲又看了看肥义。
他忽然感觉,肥义这位赵相,或许当得挺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