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那些仍然恳求他应战的侠勇们,田文深吸一口气,最终沉着脸说道:“只要赵主父与赵王认可这场赌斗,田某可以奉陪!”
于是乎,众人的焦点立刻就转移到赵主父与赵王何身上。
见此,赵主父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他岂会看不出田文的伎俩?
你以为我会赵雍会怕了你?别说你父田婴已死,就算他还活着,我亦不会容你在我赵国如此放肆!
想到这里,赵主父笑着说道:“薛公的门客,为了维护其主的尊严而蒙仲,亦是为了自身与信卫军的尊严,似这等男儿为了守护尊严的赌斗,我怎么能不解风情地阻止呢?我儿怎么看待?”
赵王何看了一眼肥义,又看了一眼蒙仲,满脸微笑地说道:“主父所言句句在理,儿子亦如此认为。”
“”赵主父看了一眼今日过于乖巧顺从的赵王何,眼眸中闪过几丝异色。
不过这会儿,没有人会去关注赵主父的神色,因为在赵主父与赵王何相继“默许”了此事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薛公田文,甚至于有不少,纯粹是一脸看好戏的反应。
此时田文才忽然发现,他已处于举目无援的境地。
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自己针对的,只是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小子而已啊
为何这小子,竟有这般的人脉,竟使赵相肥义、安阳君赵章,甚至是赵王何与赵主父都暗中偏袒?
在深深吸了口气后,薛公田文目视着蒙仲咬牙说道:“好!田某应战!”
听闻此言,魏处、冯谖等几位门客对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于是当晚的宴席,最终不欢而散。
当然,这个不欢而散,指的只是田文一方的人,至于赵国的君臣这边,除了以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为首的“旧贵族派”对这件事态的演变感到惊愕与恼怒以外,其余大多都是都是当热闹看。
比如说阳文君赵豹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他谁也不帮,纯粹就是看热闹。
次日清晨,蒙仲、乐毅等人早早就召集了五百名信卫军士卒,将他们聚集到了属于信卫军的营寨。
大概辰时前后,薛公田文亦领着他近千名随从与门客,在城外聚集。
此后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赵主父、赵王何、公子章、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赵国的君臣,这才陆陆续续抵达城外,准备旁观五百信卫对阵五百侠勇的这场赌斗。
“蒙卿的兵卒能赢么?”
赵王何低声询问着肥义。
听闻此言,肥义看了一眼正在排列队形的那五百名侠勇,罕见地开玩笑道:“倘若是对阵五百名魏武卒,老臣不敢断言,不过对阵那五百名连阵列都拍不好的侠勇,老臣实在不知信卫军有什么输的理由。”
不得不说,并非只有肥义不看好那五百名侠勇,相信在亲眼看到这五百名侠勇乱糟糟的队形后,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支“军队”能有几分胜算。
只不过信卫军还未出现,因此众人倒也未能肯定。
“来了!”
随着赵主父的一句话,诸赵国君臣转头看向远处,只见在东边,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徐徐而来,正是蒙仲率领的五百信卫军
不同于那五百名侠勇乱糟糟的场面,那五百名信卫军虽然步伐并不统一,但除了甲胄摩擦声与脚步声以外,并无任何人的声音。
待等来到与那五百名侠勇相距约一百来丈的位置,五百名信卫军同时停下脚步,持戟而立,齐声大喝一声:“喝!”
此时再看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却发现他们已经排好了阵列,中央是手持长戟的厚甲士卒,两侧是战车队,每一名士卒都挺直脊梁,持戟而立,威风凛凛。
反观田文那边的五百名侠勇,至今还未排好阵型。
“这差地也太远了”
阳文君赵豹的佐司马赵贲对比了一眼两支五百人的队伍,摇摇头说道。
“是啊。”
赵豹捋着髯须点着头。
相信只要是对兵法有些了解的人,都能看出信卫军的精锐程度,以及他们对于突发变故的应对能力。
仅仅在出场后的一刻时内,信卫军就已摆出了应战阵型若放在平日,这份应对能力能够很大程度杜绝行军途中来自敌军的偷袭。
不过,此刻赵豹最在意的,还是信卫军的战车队。
“好家伙,蒙仲那小子连战车都带来了这摆明了是真的要屠尽对方啊。”
赵豹喃喃说道。
要知道,尽管骑兵取代了战车,但这只是在战略层次上,至于在一场战争中,战车仍然拥有着当代骑兵无法匹敌的冲击能力,战车突击的威力,这可不是说笑的。
而此时,蒙仲暂时将指挥权交给乐毅,让后者命士卒们原地歇息,而他自己,则站在蒙虎驾驭的战车上,来到了赵主父、赵王何等赵国君臣面前。
只见他抱拳禀道:“赵主父,君上,我信卫军已准备就绪。”
赵主父打量了几眼那五百名信卫军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旋即开玩笑般说道:“虽然你信卫准备就绪,但薛公那边,怕是还得有段时间你等等他吧。”
听闻此言,在旁观的队伍中响起了一阵轻笑声,这让此刻站在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身边的魏处、冯谖等田文的客卿们,感觉很不好受。
足足又过了近一刻时,田文门下的那五百名侠勇这才勉强排好阵型然而在懂兵阵的人看来,这种队形只是徒具其形而已,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但不管怎样,阵型算是排好了。
于是,田文亦乘坐着战车,来到了赵主父等赵国君臣面前:“赵主父,田某已准备就绪。”
呵,你等排兵布阵的时间,足够你们每人死上几次了
赵主父暗暗埋汰着,不过脸上却不露丝毫端倪,微笑着点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听闻此言,田文与蒙仲在各自的战车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薛公,请!”蒙仲朝着田文抱了抱拳。
“哼!”
田文冷哼一声,吩咐驾车的士卒,驾驭着战车扬长而去,回到了那五百名侠勇姑且就称作侠勇军的阵列中。
见此,蒙虎心中大怒,低声骂道:“这厮,事到如今还怎么狂妄?阿仲,待会我可以宰了他么?”
蒙仲拍拍蒙虎的肩膀,示意后者驾驭战车回到信卫军的阵列。
途中他对蒙虎说道:“田文不能杀,终归他享誉天下,你我最多只能给他一个教训”
“屠尽他手下的那五百名侠勇?”蒙虎咧着嘴笑道。
“看吧。”蒙仲淡淡说道:“赶尽杀绝倒也不必,但也无需手下留情。反正,如果是我方落败,相信那些人也是不会手软的。”
“正是这个道理!”蒙虎嘿嘿笑道。
“呜呜呜呜”
待蒙仲与田文分别回到各自军中后,在赵国的君臣这边,有一人吹响了号角。
听到号角声,本来还勉强算是整齐的五百侠勇们,顿时就没了阵型,蜂拥冲向对面的信卫军。
“杀!”
“杀光他们!”
“杀蒙仲,为薛公解恨!”
数百名侠勇们叫嚷着,似潮水般冲向对面的信卫军。
反观信卫军这边,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视迎面而来的数百侠勇如无物。
突然间,信卫军的前队出现了变幻,戟兵们散开了阵型,旋即闪出一名名手持弩具的弩兵。
“放箭!”
随着乐毅一声令下,大概百名左右的信卫军弩兵展开齐射,只见眨眼时间,迎面便有约三四十名侠勇哀嚎着倒下。
“莫要畏惧!”
见此,侠勇牟肖大声喊道:“弩箭不能连发,趁其装填弩矢,我等冲上前去,介时,这些人就任我等屠杀!”
“喔喔”
听闻此言,侠勇们鼓起勇气,再次向前冲锋。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的信卫军再次展开了一波弩矢齐射,致使措不及防的侠勇们,顿时又出现了三、四十人的伤亡。
怎、怎么回事?
牟肖等侠勇们一个个都懵住了。
弩机,不是不能连射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