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道那帮骑兵没死多少人就将我方整整一百辆战车的人全部杀光了吗?”
“这怎么可能?”
“来了!他们来了!”
就在诸秦军士卒们惊慌失措时,那名旅帅厉声下令道:“莫要惊慌!全军结阵!”
“结阵!”
五百名秦卒迅速整齐列队,坦不幸的作为第一列。
请保佑我。
心中默念着,他屏住呼吸举着长达一丈半的长戈,心中思索着击打对面那些魏国骑兵的办法。
“不要慌。”
他身边有一名老卒低声说道:“骑兵很好对付的。我曾经跟义渠的打过仗,义渠亦有骑兵,当那些骑兵向你冲来时,你只要莫要惊慌,用手中长戈戳向对方即可,骑兵的兵器没有咱们的长戈长”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迎面有一支利箭射来,一下子就射穿了这名老卒的头领,红色与白色的粘状物体,溅了坦一脸。
“”
坦微微张了张嘴,惊骇地看着方才还笑着安抚他们的那名老卒,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箭、箭袭!”
随着一名秦卒凄厉的一声喊叫,一波箭雨登时而至。
只听五百名秦军士卒的队伍中响起一连串的哀嚎与惨叫,不计其数的秦卒纷纷中箭倒地。
骑兵原来是用弩进攻的么?
坦惊骇地发现,方才那名老卒的经验根本派不上用场。
对面那支魏国骑兵与义渠的骑兵不同,他们是用弩箭的!
怎、怎么办?
坦有些惊慌了,因为对方用弩箭攻击他们,而弩箭的射击距离,远远超过他们手中长戈的长度,十几倍都不止。
“冲!冲上去杀了他们!”
军中的旅帅,嘶声力竭地喊道。
对!
只要冲上去杀了那些人即可!
坦定下神来,与从旁的袍泽们一同冲向对面的魏军骑兵。
二十丈
十丈
就快要接近对方了!
虽然在冲锋的途中,坦这边的袍泽们络绎不绝的中箭倒地,但他仍咬着牙向前冲,只因为他与对方的距离已越来越近。
忽然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因为他震惊地看到,对面的魏军骑兵在他们靠近后,停止了射箭,拨转马头后撤了一段距离,使两者彼此间的距离又重新恢复到了原先的约三十几丈。
追不上,追不上的
在那一瞬间,坦就明白了,他们这帮只凭借双腿奔跑的步卒,根本追不上对面凭借马力的骑兵。
心中的失望,使得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而似乎他身背后那些袍泽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依旧在旅帅的命令下朝着前方那些骑兵冲锋。
而事实正如坦所预料的那般,步卒根本追不上骑兵,那些骑兵时而撤退一段距离,时而再次朝他们射箭,几番下来,他们五百名秦卒折损过半,而对方,却没有损失一人一骑。
这根本不是战争
看到那一幕,坦的脸上充满了骇然,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终于,他军中的旅帅死了,死于一枚箭矢。
“旅帅死了”
“旅帅死了”
仅剩的两百余秦卒当即崩溃,折返朝着大军的方向逃亡。
而坦,亦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说好的骑兵很弱小呢?
对面那些骑兵,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恶鬼!
请保佑我,保佑我这些恐怖的家伙手中逃离。
在逃亡的途中,坦暗暗祈祷着
“这就完了?”
眼瞅着对面的秦军折返溃逃,一名魏军骑兵颇有些不敢相信。
在旁,有他的同泽笑道:“这帮秦人根本跑不过咱们,在咱们手中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指望他们能怎么办?话说这帮人挺有勇气的,昨晚老缪那一队人没找到他们,我还以为他们跑了呢,结果天亮后一瞧,这帮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哈哈!这就叫该死的人逃不掉!”
在诸魏军骑兵嘻嘻哈哈闲聊声中,忽然有人提醒道:“旅帅来了!”
听闻此言,诸魏骑纷纷收敛的声音与脸上的笑容,拨马让开通道,目视着蒙虎与曹淳缓缓来到阵前。
“很好!”
在看了一眼远处那些溃逃的秦卒后,蒙虎笑着称赞道:“看来,你等已渐渐掌握了骑兵的战斗方式,但莫要骄傲,在我看来只要五十名优秀的骑兵,就足以将对方五百余人全部杀光,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闻此言,诸魏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昨日他们不损一人一骑就使对方一支战车队全军覆没,今日又丝毫不损地击溃了一支五百人的步卒,可见这骑兵的战斗方式是真的强虽然非常卑鄙,但真的是强到无懈可击。
因此照蒙虎所说的,只要五十人就足以将对方五百余人全部杀光,诸魏骑们倒也不是无法接受。
这么一想,诸魏骑们顿时收敛了心中的得意,毕竟他们也明白,就算他们一个个都是魏武卒出身,但在骑兵这方面,他们仍然只是缺少经验的新兵而已。
不愧都是魏武卒出身
见麾下的骑兵们迅速摆正了心态,蒙虎心中暗暗称赞。
旋即,他笑着说道:“好了,接下来我来教你们另外一种骑兵的作战方式,跟上我”
说罢,他用手中的长戈一拍马屁股,使战马吃痛,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见此,曹淳与诸魏骑们纷纷紧跟其后。
“骑兵的作战方式主要分两种,第一种,我已经教给你们,即利用战马的速度与弓弩的远程杀敌能力,使敌军出现伤亡,并严重挫伤对方的斗志,至于第二种”
说话间,驾驭战马的蒙虎,便追上了一名逃跑在队伍最后的秦卒,用手中的长戈朝着对方的头颈后侧位置狠狠抡了过去。
只听噗地一声,那名遭到重击的秦卒应声倒地,蒙虎策马上前,用长戈戳穿了对方倒地的身躯,只见那名满脸惊恐的秦卒,用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颤抖的攥着蒙虎那杆长戈,试图将其从自己的胸腹间拔出来,但旋即,这名秦卒就失去了气息。
“就像这样。”拔出长戈甩了甩利刃上的鲜血,蒙虎回顾身后的诸魏骑道:“对于尚有斗志的敌军,用弓弩远距离射杀他们,对付像这种失去斗志,只晓得逃跑的溃卒,就追上去,借助马力在对方背后来一下,将对方击杀或击倒,然后再补上一记。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
三百余骑兵齐声喊道。
“很好!”蒙虎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举起手中长戈指向前方那些逃亡的秦卒,淡淡说道:“杀光他们!”
“喔喔!”
三百余名魏骑呐喊一声,仿佛群狼出山,纷纷驾驭战马朝着前方那些溃逃的秦卒追去。
可怜那些秦卒,此刻一盘散沙,无心与身背后追赶的魏骑厮杀,只晓得一味地逃跑,可他们仅凭借两条腿,又怎么逃得过有四条腿的骑兵?
不出意料,这两百余名秦军溃兵,迅速被三百余魏骑追上,逐个杀死。
“追上来了!”
“那些魏军骑兵追上来了!”
“可恶!他们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么?”
“他娘的,索性跟他们拼了!”
名叫坦的秦卒耳畔,充斥着袍泽们或愤怒、或恐慌的声音。
他在奋力奔跑的同时回头瞧了一眼,看到的,是那些魏骑正在屠杀他军中袍泽的景象。
无论是熟悉的、不熟悉的,他的袍泽们逐一被那些可怕的魏骑所杀。
看着那些魏骑脸上那凶恶狰狞的表情,坦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山林里碰到的狼群两者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一位军伍出身的父亲,笑着在旁宽慰他,说上一句:别怕,只是些不知死活的畜生。
不!我不想死在这里
坦在心中大喊道。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脑后传来一次重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他后脑,使得他整个人眩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同时,他感到背上一轻,旋即便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
原来是他背上的布囊,被魏骑手中的长戈划开了一个口子,以至于布囊内的布币、圜钱、碎铜,以及那只铜制的手环都掉了出来。
“不!”
坦大呼一声,转身连滚带爬地扑在那些他所收集的战利品上。
下一息,一柄冰冷的刀刃刺入了他的身躯。
“他娘的,被这小子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你也真是”
“我那晓得这小子死到临头还要吼一声”
弥留之际,坦听到有几个声音环绕着自己,想来是那些凶恶的魏国骑兵。
他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地上的那只铜制手环。
裳
心中默念着妻子的名字,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只铜制手环,然而,却有一支长戈抢在他面前,将那只铜手环挑起。
“嘿!看我找到了什么?好家伙,一只铜制的手环”
“该死,你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等等!这些东西,是这帮该死的秦人从韩人那边抢来的吧?”
“我替那些已死的韩人报了仇,就拿这个作为报酬咯!旅帅不是说了么,可以保留从秦卒身上缴获的战利品总之,这就是我的了!”
“你这让人羡慕的家伙!喂,我给你十个布币,你把这个铜手环给我吧?我婆娘给我生了三个胖小子了,我得喂!别走啊这个好运的混蛋!”
此时再看那名叫做坦的秦卒,他的右手仍保持着伸手抓取的姿势,但已失去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