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天如往常一样地在七月散放着光和热,了无池旁的凤凰花树也赶着热闹,花色鲜艳如火,异常醒目。花开五瓣,满树结花,火红一片,竟看不到一片绿叶。花谢瓣落,树下宛如铺上了一层红毯,令人动容。阳光撒在花上,给原本清澈的了无池穿上了红装,池水一半鲜红一半碧绿。
听说,昨夜的流星雨极美。
无数道白光划破夜空,如同顽童在青石板上任意抹画,在深蓝神秘的天空中划出道道银白色线条,竟把了无洲照亮了大半。
了无洲,也就是被凡夫俗子称作“天界”的地方。不过,这里没有戏文中所说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当家的是羲和、望舒两位殿主。要问为什么是两位大美女当家呢?这还不是因为羲和的丈夫帝俊一心只有修习,金乌一出世,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东方之海。还好还好,有五大祭司辅佐,了无洲的日子也算是风平浪静。
了无池旁,红叶眉头紧锁。他早就得知,昨夜是近千年来最为盛大的一次流星雨,美景肯定叹为观止。如此异象,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整夜守着了无池不曾离去。
然而,除了放了小百灵的鸽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真的是白白熬了一次夜,要知道他可是了无洲最注重保养的美男子啊。
空气异常的安静,红叶满怀期待地看着池中的那朵,也是唯一的一朵白莲。他痴痴地望着,比看心上人还要入迷。可是,它还是跟之前没什么分别,含苞待放,却一直是含苞待放。
很快,这片安静被打破了,一只百灵鸟飞了过来。它化作了人形,是位一袭青衣的姑娘。她气呼呼地向那棵凤凰树跑去,头上装饰的白色羽毛随风而动,似乎是在紧张地颤抖。
“我说,你这老儿也不知在这里守了多少年,你见它开了吗?叫你陪我去看流星雨也不去,我昨夜可是等了你一夜!”青鸾好像并不解气,又踢了那树两脚。
“我的姑奶奶哟,你可要把我的花都踢掉了。你说你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场流星雨没有看过?再说,你只是叫我去,我好像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你。”红叶捋着鬓角的一撮头发,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衬托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好看。可是,再好看的脸,这么漫不经心的回答,青鸾也觉得不好看了。哦,忘了告诉你们,红叶的真身就是那棵凤凰花树。
青鸾更生气了,捡起一块小石子砸向那朵白莲。
红叶动动手指,一股水流从池中跃起,聚成水柱,改变了小石子的方向。石子砸进水里,鲜红的碧绿的池水汇在一起,久久没有散开。
“你这是干什么?”红叶有些生气,挥了挥衣袖,背向青鸾走去。
“你别走。”青鸾又捡起了几块石子,“叫你在乎这朵破莲花!”
说罢,她又扬起了手。
一霎,红叶移步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低着头,凝视着。黑色的瞳孔散出愤怒的光芒,紧闭的薄唇慢慢吐出:“三界也就你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低下了头。这么久,红叶不就是等着这朵白莲盛开吗?可是自己嘟着的小嘴可想不了这么多,依旧不依不饶:“我就不在乎,那又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红叶慢慢放开手,瘪瘪嘴:“没怎么,你以后不用到这里来了。”
“你......”
红叶面不改色,扭头就走。
他知道,依这只百灵鸟的性子,她得好几年不会睬他,如此也好。
不出所料,他还没迈出一步,青鸾就化成一团绿光,消失在天边。
红叶望着白莲出了神,想着这白莲究竟何时才会开放?一会儿,他开始担忧自己刚刚是不是对青鸾凶了些,手是不是握得重了些。一会儿,他又十分懊悔自己那么快就施法阻拦,这白莲明明有五大祭司的灵力护法,三界又有几人能伤得了它?
懊恼中,凤凰花又掉了几朵。
看着一地的花瓣,他觉得今夏是不可能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明日去给那个小心眼儿赔礼道歉吧。”红叶自言自语,“传说中的凤凰花可能开得比今夏的还要好。”
传说,了无池中白莲盛开之际,正是赦世果出现之时。拥有赦世果,可护三界万世。那时,浴火而生的圣女将出现守护赦世果。传说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可了无池中唯一的白莲数万年一直含苞待放,不受打扰,让谁又不得不信。即使别人不信,红叶也必须相信。毕竟他是羲和、望舒二位殿主亲指来守护白莲的,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想想三千年前,天上的云彩如火一样烧着,百鸟兴高采烈地在空中起舞,纷纷往羲和殿飞去。羲和殿中一团火光,羲和之子金乌降生。红叶还很高兴地去道喜,想着这次应该不会错了,圣女浴火而生。圣女出现了,还愁没有赦世果吗?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没走进殿门就凝固了。人人都在高兴羲和生了一位少主。天降祥瑞,少主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从此,一到夏天,红叶就在了无池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这白莲盛开。他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哎,不过是听天命罢了。
夜,寂静无声。
天上是一轮圆月,月光撒在池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水面上欢聚。
红叶翻来覆去,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忽而,他坐起,一拍大腿:“诶,我是不是得赶个早去找那只小百灵?”
正寻思着送点什么好,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再近些,好似一位少女被包裹在火球里。火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朵白莲上。神奇的是白莲发出金光盛开了,还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像是一张床托住了少女。花瓣互相交错,合在一起盖住了少女的身子。
“那莲居然能发光?”红叶很是诧异,差点忘了把嘴合上,丢下了刚刚找了半天的小玩意儿。
这不会就是圣女吧?
红叶急匆匆地飞去池中,发现自己并不能靠近白莲。这才注意到,池中的水也泛着金光,根本不似白天的景象。
无奈,他只好喊一喊:“姑娘,醒一醒。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一些响动,少女似乎醒了,她想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珠在转动着,却睁不开双眼。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被火灼烧着,好热,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很冷。她试探地摸着,周围坚实却软乎,让她觉得安心。她摸到一个凉冰冰的圆珠,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的脑海里还闪现着奇怪的景象,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罗......嘉。”说完就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