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娘子首先滚鞍下马,银月也忙下马。
众护卫互相看看,也忙滚鞍下马。
银月神情尴尬,快速瞟一眼陆扬。
穆小娘子妙目注视陆扬,真诚的抱拳道:“不知先生如此高才,本娘子代部下赔罪则个。”
银月垂首不敢看陆扬,抱拳道:“银月无知,得罪了。”
前倨后恭的态度令陆扬很不适应,这算得什么呀,但看她们郑重的眼神,就明白读书人在他们这些武人眼里的地位。
宋代文贵武贱,不夸张的说,一名无品阶的秀才可当街羞辱比他高三级的武将,对方只能忍气吞声。
陆扬不骄不躁,谦虚道:“岂敢,对对联不过是文字游戏尔,两位小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穆小娘子和银月更是瞠目结舌,内心震撼,在她们眼中千难万难,神圣无比的绝对,居然被人说成文字游戏,可见此子才学之高,不然也不能如此淡定,云淡风轻。
他才多大?虽身材高大,但面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就如此高才,日后还了得。
一时间,穆小娘子和银月愈发不敢小看。
陆扬不知,这是宋代武人对读书人天生的心理劣势。
陆扬道:“陆某刚刚下山,对外面世界懵懂无知,却不知当下是哪个朝代?何人为君?”
果然是山门中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山雀儿对自己小娘子和银月姐的表现不以为然,她不怎么识字,哪里懂得什么绝对,此子答出来就答出来,也没甚奇怪。
于是手中马鞭一指陆扬,小脸一扬,抬起尖尖的下巴神色傲然道:“汝读过几年书,倒是值得雀儿尊敬,汝所处乃是我大宋朝境内保德州,隶属河东道,官家姓赵,名真宗,年号景德,今年是景德七年(公元1007年)小官人,汝可知晓。”
大宋朝,宋真宗,我去!苦也。
陆扬心下发涩,苦笑着抱拳道:“多谢这位小娘子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山雀儿眼珠滴溜溜一转,俏丽的下巴一抬,伸出白白红红的手掌:“哼!拿来!”
“什么?”陆扬愣怔道。
“看你打扮古古怪怪,面相甚嫩,不像是坏人,所以才如实相告,这一路上可是有不少剪径的强人,
你身后背囊鼓鼓的,定有不少好物件,你就不怕被人劫了去?本娘子就勉为其难,收你一件礼物,护送你到保德罢了。”
刚才还说尊敬自己,转手就开始讨要礼物,简直是,这小丫头,简直是……
“雀儿,怎可如此胡闹,还不退下!”穆小娘子严厉呵斥。
“哦!”山雀儿撅着红唇不情愿的退下。
陆扬哑然失笑,也罢,虽然说财不外露,然此一时彼一时。
于是笑道:“我师常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在下能和诸位相识,实乃幸事,雀儿小娘子自然是有见面礼的。”
在众人好奇期待狐疑的目光中,就见陆扬卸下身后超级大背包,松开松紧口,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瓶墨绿色的风油精,然后一瓶酒,和一瓶清凉油来。
自己穿越到了宋朝,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虽然有千年的认知,但毕竟对古代生活等懵懂无知,既然遇见了这一行人,不如结下善缘。
看这行人,想是某朝中武将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出行,山雀和银月应是穆小娘子的贴身侍卫。
自己初来乍到,结下善缘,日后也好混不是。
“这是什么?琉璃瓶?毒药?”
山雀儿心下欢喜又鄙夷,这人是个软蛋怂包,本姑奶奶吓唬一下就乖乖就范,嘿嘿。
陆扬忙道:“雀儿小娘子好见识,这个瓶子确实是琉璃,名贵无比,不过里面的液体可不是毒药,而是我师配制的一种药水,叫做风油精。
药水倒出少许,涂抹至太阳穴,可提神醒脑,夏天涂抹在身上,防止蚊虫叮咬,有祛风止痒之功效,此物千金难求,最是神奇不过。”
“真的?”山雀儿惊喜莫名,别的不说,就说这琉璃小瓶子,制作的精美无比,小巧玲珑,女孩子最为喜欢。
在大宋朝,琉璃是金贵之物,向来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拥有,想不到区区山野之人,一出手就送琉璃,真是令人出乎意料,赚大发了。
“不信的话,小娘子可以当场试试,我可只有这么一瓶,用完了可就没了。”陆扬摊手。
其他众护卫也很是羡慕,但只有羡慕的份。
穆小娘子飘来艳羡的目光,不过她身为主子,自然不会抢夺身边侍女的物件,何况这姓陆的已经送给自己一根登山杖了,已然收获不浅。
眼见陆扬眼都不眨的送出如此名贵之物,穆小娘子对陆扬的身份愈加的好奇。
此子相貌清隽,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出手大方,虽自称山野之人,但怎么看怎么像某位世家的小官人,浑身具有一种难言的气质。
那是一种和她认识的身边人,以及亲朋好友,官宦子弟,完全陌生的气质,穆小娘子一时难以形容心头的感觉。
此人言必谈师傅,从此子的本身来看,想必他的师傅一定是为不出世的高人。
“山雀儿,还不谢谢陆官人。”穆小娘子道。
“你这人不错,多谢。”山雀儿眉开眼笑,笑嘻嘻的抱拳,忙珍宝似的把风油精放在自己的贴身衣物里。
“雀儿姑娘客气了!”
“这个是给银月小娘子的。”陆扬干脆好人做到底,唯一的清凉油也送人了。
“多谢官人!”银月讶然。
陆扬道:“此物名为清凉油,和风油精有异曲同工之妙,祛风止痛兼有清凉醒脑的功效,别小看就这么一小盒,可是能用许久的。”
脸上有刀疤的粗豪汉子极为眼馋,手按腰刀威胁道:“喂!吾那小子,某家最敬重读书人,但汝来历不明,某不敢等闲视之,汝手里的好物件,汝莫说没得,小心某家对你不客气!”
真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啊,陆扬抱拳道:“可否请教大哥名讳?”
“某是粗人,你少文绉绉的,叫某穆虎便是,那个什么风,什么清凉的,尽管拿来几样。”
陆扬不卑不亢道:“穆大哥想要的风油精,清凉油是没有了,我看大哥威武无俦,定是个万人敌的好汉子,好汉岂能无酒,在下这里有家师自酿的好酒一瓶,送给大哥!”
“小子,你很上道,吾穆虎看好你,看在酒的份上,就不送你去吃挂落了。”穆虎哼了一声,宽大的手掌看着手掌中那小小的二锅头玻璃瓶,顿时瞪圆了牛眼,一副爱不释手。
粗粝的大手摩挲着酒瓶,吸气道:“真是好宝贝啊,上等的琉璃,制作精美无匹,恐怕没有百两银子买不到,汝师傅真是舍得,这么名贵的琉璃居然用来装酒,只是这瓶子太小了点,酒水还不够某家一口喝,不痛快!但也多谢了!”
说着,宝贝也似的藏起来,引来众护卫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