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夜,夜凉若水的夜,几缕寒风刺着人的骨,几个星辰挂于黑色的天幕。
农归的人早早入了梦,各处的街道除了那些大户人家的灯笼闪着几丝光晕外,具是一片黑暗。
李府,高高的屋檐上,李二牛和他二哥半靠在那,似在数着那为数不多的星辰。
他二哥解开腰上的葫芦,灌了一口酒,那刀锋般狠辣的酒劲顺着他喉咙间的血脉蠕动扩散到全身的每一处,他的脸庞也有些微微发红,不由的轻吐了一口气道:
“老三,你呀,留个心,毕竟老大和咱们不是一奶同胞。咱娘命不好,前后都不挨着。至于老四,他娘巴不得咱们俩出事呢。”
李家二哥的话语中充满着担心,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总是抱着一丝美好。对事对人抱着一丝美好,理论上是一件好事情。但理论和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李二牛觉得自家二哥说的有些过了,大哥虽不是一奶同胞,但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过李二牛却没有反驳自家二哥的话,而是问道:“二哥,你还会回来不。”
李二哥看着面前的兄弟,许下了诺言:“会的,你在这,我必然要回来。”而后腾空而起。
“哎呦,卧槽!”
这是李二哥离别时留给李二牛的最后一句话。
“小子,小子?”
思绪被苍老的声音拉回了,李二牛面前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儒袍的老人。他张着嘴,几声小子小子,从他那儿漏风的门牙传出,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李二牛见面前如此模样的老人,疑惑的问道:“老人家,您来这玄镜司干嘛啊。”
老人见李二牛问他,掉书袋般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玄镜司如此大斯招募人员,自是天家有令,国有难事。既国有难,我辈读书人岂可后退……”
李二牛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灾难,怪不得四周的人都离这老者远远的。幸而救星到达,一道若同洪钟般的声音打断了老人漫长的回答。
“玄镜司,立与太祖十五年,得太祖亲赐龙、虎、狗三口铡刀,可扎恶龙仆从,可斩妖官爪牙,更杀天下奸恶之徒。”
本以为如此洪广声音至少是一位七尺大汉所发,未成料到入得众人眼前的只是一个不够三尺的红衣小童。
小童端着一个约莫三寸的紫砂茶壶细细的品着,他的目光微抬看着台下的一片片的人堆。
对于这些人,小童是十分不喜,他明白此番天下之变,光凭借着如今玄镜司的人手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招人也不是这么招的啊。
看着台下的歪瓜裂枣,小童竟然有些心悸。天啦,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弱冠的读书郎,老的都掉了牙的腐儒,还有那些衣不遮体的乞儿。
胡闹吗,简直就是胡闹!这儿是玄镜司,不是废物回收站!
一切的不甘,只能咽回腹中,毕竟此番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因为大虞除却神都外共有四十八道,于是此次玄镜司应四季而分,一季下属十二生肖,对应大虞四十八道。
红衣小童为春龙,负责西南道,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沉声道:“入了我玄镜司的门,那无论生死,你们都是玄镜司的人,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