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第一次萌生了和姐姐好好谈谈的念头。
她想提前把自己的嫁妆拿到手里,想养几个自己能指使如臂的仆妇。
但姐姐会不会误会她是看着姐姐有十里红妆的陪嫁就在和姐姐争嫁妆呢?
周少瑾有些头痛,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差点撞在了走在前面却猝然停下了脚步的董氏身上。
“柏舅母,”她问董氏,“出了什么事?”目光却很快地朝周遭扫了一遍。
她们正站在四宜楼厢房和敞厅间的游廊上,向南是厢房,向北是敞厅,向东北是净房,向西南是牡丹台。
周少瑾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董氏没有应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少瑾,舅母少年守寡,又只有你辂表哥一个儿子,向来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说了你什么?你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去探望舅母了?”
自己经常去探望她吗?
周少瑾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就算是前世她一心一意想嫁给程辂也没有做出这种自掉身价的事,更何况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再也不要和程辂遇上,哪怕是远远地看见……
董氏分明就是在为程辂作说客!
自己年轻不懂事,她一个当家理事的主妇,主持中馈的太太,难道也不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吗?
说来说去,不过是欺她年幼,无母亲教导,引、诱着她和程辂私相授受罢了!
对程辂没有前世的期许,她也就没有了前世的掩耳盗铃,董氏的心思,程辂的歹毒,这一刻都如摊在了阳光下,纤毫毕露。
她揣着明白当糊涂,笑道:“舅母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每天除了要跟着沈大娘读书,还每隔两天就要跟着岑娘子学半天的女红,隔五天就要跟着柳先生学两个时辰的琴,这些日子为了给郭老夫人抄经书,甚至连岑娘子那里,柳先生那里都搁下了,怎么可能有空去您那里串门?”
董氏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闻言老脸一红,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却只有硬着头皮道:“傻丫头,舅母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她说着,去牵周少瑾的手,却被一直提防着她的周少瑾识破,装着去整头发,避开了。董氏的手落在了半空,笑容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但她还是咬着牙继续道,“这几个丫头里面,我最喜欢你了。不仅秉性好,孝顺,还听话懂事,和我们家辂哥儿年纪相仿,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我原想等你姐姐嫁了之后再和关老安人絮叨絮叨,可不曾想廖家那边要守孝,这事倒不好提了。我听说你继母那边一直没有生个一男半女的,她难道就不回老家来祭祭祖什么的?你父亲毕竟是男子,没女人那么细心。你应该提醒提醒你父亲才是。到时候我也好请你继母到家里坐坐,说说体己话。”
虽然不合礼仪,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董氏这是在向她提亲,但如果仔细再一斟酌,又没提一个和周家联姻的字。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周少瑾气得手脚发颤,好不容易才没有失态,道:“家里的事向来是我姐姐当家,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帮您问问我姐姐?”
周初瑾那死丫头绵里藏针,若是让她知道,还不得想着法子打自己的脸啊!
董氏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的小事,你正正经经地代我去问你姐姐,你姐姐说不定还以为舅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呢!”说完,这才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急促,显得有些露怯,不免又悔又恼,语气生硬地道,“你帮我问问就行了!”
周少瑾在心里冷笑,索性道:“好啊!我看这种事问我姐姐不如问外祖母,我父亲每隔半个月就会写一封信回来,我父亲那边的情景,我外祖母最清楚不过。”说完,转身就朝敞厅去。
董氏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地拉住了周少瑾。
“今天这么多贵客,怎么好说这些琐事。”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成为这个样子,觉得周少瑾这是在拆她的台,又觉得周少瑾应该没有这么精明,“既是你外祖母最知道你父亲那边的事,等老祖宗的大寿过后,我亲自去问你外祖母好了。”
周少瑾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免得她再纠缠自己,这个时候和外祖母说这种事,董氏丢得起这个脸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她顺势停下了脚步,笑道:“那好,等哪天柏舅母有空亲自去问外祖母好了。”
“就是,就是。”董氏连连点头,背心已是一层冷汗。
周少瑾就道:“柏舅母哪里不舒服?这是要去哪里?”
她还能说什么?
董氏趁机下台阶,道:“我要去净房。”声音虽然依旧有些强硬,但却比刚才却柔和了不少。
自己从前也太好说话!
周少瑾想,她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人搓圆揉扁了。
“我不上净房。”周少瑾道,“我就在这里等您吧!”
董氏一愣,望着周少瑾平静无波的面孔,想到刚才周少瑾说得那些话,她隐隐觉得,以后想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周少瑾,恐怕有些困难了!
儿子的婚事怎么办?
程家虽然显赫,可有出息的子弟也多,哪里轮得上自己的儿子?
一个女婿半个儿。岳父却不一样。何况还有个得力的连襟……这样的人家凭他们的门第可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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