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话音还没全落,钱济生便带着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送了过来,甚至还叫人抬来了一张案几。
众人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愈发惊讶。
这显然是乌府上下对胡家今天前来逼婚抢人早有了万全的准备。
这么明显的事实若还看不出来,那这里的人可就不是眼瞎了,而是心瞎了。
胡富贵脸色煞白,加上身上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身体也出现了轻微的颤抖,眼里已然满是恐惧。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所谓的乌府三等杂役工柳永,令他心底发寒。
“胡大少爷,请吧!”柳永淡然一笑,一脸自己又吃了大亏的难过模样,道:“写好字据后你们胡家所有人便可以离开,改日主动将赔偿金送来,便可将字据取走。”
“不写,这个字据我不能写,绝不能写,你们……你们乌府这是早就谋划好的,这是讹诈,诓骗,谋财害命……”胡富贵突然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哦,胡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柳永笑着,眼里闪过一道冷芒,上前一步,突然指向胡富贵,冷喝道:“我告诉你胡富贵,你胡家做下的孽,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得自己咽下去,你以为你不写就可以了了今日之事,你他娘的做梦?瞪眼瞅我做甚,心里很不服气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现在杀了我?你用你那猪脑子想想,你现在有那能耐么?”
柳永这突然出现的气势吓得胡富贵一哆嗦,甚至让其他人也是吓了一跳。
他娘的,非逼我这么一个知书识礼的绅士开口骂人,找抽哪?
柳永心里低声骂了一句,稍稍气顺之后,才语气缓和道:“我说胡大少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连我们乌府现在是在害你还是在救你都没搞清楚,就敢拒写字据,反说我们乌府讹诈、诓骗、谋财害命?我真是……真是……”
所有人更惊讶了,目光震惊地看着柳永。
实在是柳永在转瞬间将眼前这件乌府摆明了是对胡家坐地讹诈敲竹竿之事说成是在救对方,理由还如此清新脱俗,这等颠倒黑白的能力不得不令他们心生佩服。
明眼人一看便知胡家人掉入了乌府预设好的陷井,正被乌府狮子大开口敲竹竿,乌府此时怎可能生出同情心救对方呢?
“算了,我懒得跟你这种猪脑子的人多说。”柳永心里似乎真的很生气,扭头对钱管家道:“还是有劳钱管家给胡大少爷说说,待会他们胡家人若被衙门带走,会有什么真正的后果。”
一瞬间,四周所有人将目光从柳永身上挪开,刹那间让钱济生成了焦点。
所有人都想知道,钱济生会说什么。
“胡大少爷是这样的,你们胡家今日之事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迎亲就迎亲呗,双方有什么分歧可以坐下好好商谈解决,干嘛带这么多人硬闯乌府嘛?这倒好,刀枪棍棒这等杀人凶器都招呼上,不但砸坏了乌府这么多贵重物事,还伤了乌府上下这么多人,让你赔十万贯已经是看在昔日乌胡两家交好的情份上了,你应该心生感激才对。”钱济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话语也是语重心长,竟连叹了好几声。
柳永早就知道钱济生要说的核心内容是什么,本无心关注,但在听见钱济生说出这番话的瞬间,两眼蓦然闪现出了亮光。
呵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是个人才哪!
柳永心里感叹之余,瞬间留意起了钱济生后面的话。
“今天这事呢……咱们两家谁都不愿见到,那真是两败俱伤让旁人看了笑话。”钱济生继续道:“你可以不写字据,也可以为了舍不得这一点点钱拒绝主动对我们乌府赔偿,但你知不知晓,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待会若真将你们胡家人全都交给了衙门,两家对簿公堂,按大宋律法你们胡家还是得输,这钱呢你们胡家还是得赔偿,你们胡家又何必自找罪受呢?”
“放屁!你个老不死的,我胡富贵就算是等着见官也不可能立这个字据,想骗我立字据画押,你休想,你们乌府也休想。”胡富贵算是彻底豁出去了,浑身微微颤抖着,怒极而骂。
他现在想走走不了,想打又打不过,只能用怒骂的方式来表达他内心的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