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阳光下拍打过的枕头很软和,新换的枕套隐隐散发出洗衣液的清爽香气,不浓,闻着很舒服。
已是十月了,地球依着亘古不变的轨迹向着近日点靠近,太阳直射点越过了赤道继续南移,气候开始转凉,空气变得干燥,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入夜后的气温偏低,或许再过一个月就应该在厚外套里加一件毛衣了。
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今天身体的状态似乎还不错,呼吸通畅,步伐轻松,健康的得就好像可以提着书包回到学校里去上课,或者挑个随便什么时间在群里和同学们约一场球。
关上灯,室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窗外正对的那栋楼的灯光透进来了一些,眼睛隐约间可以分辨出模糊的家具轮廓。
随着灯光入室的是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男声明显处于变声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哭喊,反驳,和作为语气助词反复使用的脏话,他的声音让我想起濒死的家鹅。
女声听起来属于中年妇女,比起前一位快崩溃抓狂的状况,她的情绪要稳定不少,只是用音调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重的声音重复的催促男声去写作业。
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更加响亮的,不顾声带感受的无意义的咆哮声。
在“理智”的外壳剥落后,人还是得承认自己是动物。
不过以我贫瘠的生物知识和隔三差五看一回动物世界的经验来看,动物的吼叫声常常不是为了发泄愤怒,而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试图通过发出巨大的声音吓退敌人。
该睡了,他需要为了未来和学业奋斗,我可不必。
我家有钱。
我也没有未来。
该睡了,祝我能够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带了绒的被子盖着很舒服,或许今天能有一个好梦。
闭上眼,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重,视网膜上的残像消失了,绒质的黑暗一层一层的叠加,意识渐渐沉了下去,耳边的争吵声已经听不见了,事实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很久没有感觉那么轻松了。
不对。
快醒过来。
睁开眼。
睁开眼。
拜托,把眼睛睁开。
眼前依旧是黑色,吊灯在微光的环境下显得张牙舞爪的。
背脊上爬满了冷汗,大口的呼吸时,却感受到了心脏的不适。
称不上疼痛,是一种被称作“心慌”的感觉,很难描述。
坐起来些吧,胸腔有些发麻了。
这次发病没什么先兆,或许方才放任自己迷失在梦中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样明天妈来叫醒我时,看到的我的尸体也会显得安详一点。
扭曲的挣扎的死状难看了些。
还是很难受,想点别的,对,想点别的。
香气...争吵...灯光...回归线...恒星...对了,那件毛衣。
衣柜在黑暗中看的不真切,那件毛衣就放在里面,被夏天的衣物和已经用不上的校服压抑在某一格的底部。
或许它能明白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行,好闷,呼吸不过来了……
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打开了窗。
夜晚的微凉的风卷着新鲜的空气进入室内,耳边重新响起那对母子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