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霖禁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见那绿衣黄裙的少女又在画中出现了。她坐在栏杆上,略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容颜之清丽、眼神之灵动,倒和在长安酒楼上见到那位晓霞姑娘很有几分相似。
他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激动,管她是不是狐仙,会不会害人,这些他方才还认为很要紧的念头,都在瞬间像烟消云散般被一股脑儿丢开了。
他不由自主便向她躬身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娘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少女含笑道:“公子太客气了,请问公子是洛阳人氏吗?”
岳天霖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他既是从洛阳而来,自然也算是洛阳人氏了,便答道:“是的。”
那少女又问道:“那请问公子,你可是牡丹谱的主人?”
岳天麟怔了怔,他不但熟读诗书,还非常喜欢音律,闲暇时曾费尽心力搜集了诸多洛阳古曲,编成一册,题名为《牡丹曲谱》。
但这少女素不相识,她如何知道这件事?莫非她真的是有法力在身,能知过去未来?
岳天霖只觉心里又突突地跳了起来,止也止不住,更加把她看作是仙人了,便愣愣地说道:“是,在下正是牡丹谱的主人。”
那少女“啊”了一声,不知为何也激动得脸都羞红了,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似是往前跨了两步,但踌躇着又退了回去,低头摆弄着衣带,好一会儿才说道:“公子能收下这幅画,我实在感激不尽。”
岳天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随着她笑了笑,说了一声“是”。
那少女抬头望着他,嫣然笑道:“我姓周,名宛芯,家在苏州,父亲是。。。是。。。”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下去。
岳天霖道:“好名字,前心宛如此,了了随静生,很通透很明澈。”
周宛芯笑道:“我这个芯是灯芯、草芯的芯,哪有公子说的这般高雅。”她说着微微撅起了嘴:“因为是个女孩子,难免被父亲看得轻贱了些,连名字都是小气。”
岳天霖忙道:“不然,灯若无芯不自明,草若无芯不自生,这个芯字,以小博大,内含乾坤,恰恰说明了令尊是很看重姑娘你的。”
他侃侃说来,心里虽仍激动未平,言语间却流畅清晰,本是个见了女子就要脸红闪避的人,但不知为何,在这少女面前却突然有了陈述的**,口才也变得好了。
周宛芯果然变得高兴了些,眼睛里闪动着又是欣喜又是快慰的光彩,沉默片刻后,红了脸说道:“听君一席话,深觉公子果然才华过人,难怪公子的名声如日中天,天下间有许多人都要对你仰慕有加了。”
岳天霖愣住了,如日中天?仰慕有加?这是从何说起?自己一介布衣,何时曾有过这样的荣幸?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很蹊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起来,转瞬间全身都已凉透。
这女孩子会不会是认错了人?他眼下穿着的是韩家送来的新衣新鞋,虽然出身贫寒,但自信身形相貌也是不差的,这番打扮起来更是温雅倜傥了几分,以至于被她错认为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