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催了几遍顶顶去洗澡，他仍一动未动，就顺手从他的手里抢下来iPad。

“妈妈，我都要升级了。”顶顶大声喊着。

“不玩了。”陈染知道是因为心情不佳，所以把气发在了顶顶身上，但在这种焦灼的时候她只能以妈妈的威严来要求孩子了，“快点儿，去洗澡。”

“我不去。”顶顶顶嘴道。孩子也是有情绪的，一旦爆发出来也是不得了的。

“快去。”陈染喊道。母子两人俨然已经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看谁能制服谁了。要是在平时，陈染会说，很晚了，早点休息，身体才好。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迟到。小孩子不能熬夜的，熬夜不长个儿等等的合理理由，顶顶自然是被妈妈说话时那种和颜悦色的语气打动，所以就乖乖地听从。但是这次，陈染没心情再说一句类似这样的理由，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快去。

孩子当然无法接受，于是就跟妈妈抗衡起来。“不去。”他哪里知道妈妈今天在单位里经历了什么。他还是一个孩子，陈染没有必要把这些苦水倒给一个孩子，让他承担不该担负的痛苦。

陈染一个巴掌打在顶顶的身上，打完了才发现自己的手是麻的，她这是第一次打孩子，心里的疼痛和不忍难以言说。

顶顶愣愣地看着妈妈，大概是吓到了，因为从没有看到过妈妈这样过，继而“哇”地一声哭出来，然后扑倒妈妈的怀中，声泪俱下地喊着：“妈妈，妈妈。”

陈染紧紧地搂着孩子，泪水夺眶而出。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陈染还想这么晚了，该是米加加吗，但是电话号码显示的是林方明。“喂，林主任好。”陈染调整着语气说道。尽管林方明已经不是她的主任了，但是这个称呼还没有改过来。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林方明开门见山道。

“我调动工作的事情？”陈染惊讶地问了句，继而又道：“速度可以呀。”

“罗盏一刚才电话里都说了。”林方明也不隐瞒，他缓了片刻道：“如果你愿意来我公司的话，我可以引荐。”

陈染听明白了这个电话就是等着她一句话，来还是不来。“你们公司，耽美传媒。”

“别看它资源不能跟官方的媒体相比，但是这里可以给你发挥才能的舞台。”林方明说道。

陈染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考虑一下，毕竟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好的，是要考虑一下的，不过凭借着你在这座城市这么多年积累的知名度，会有很多家媒体伸出橄榄枝的。另外你也可以自荐。”林方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染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神情凝重。她很感激林方明这个时候能帮她解了燃眉之急，也像是解了心头之恨。

顶顶定定地看了妈妈一眼，端着一杯水放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妈妈，喝水。”说完小家伙儿就去洗澡了。

陈染看着顶顶离开的背影说了句，“洗完澡就睡觉吧。”

“好的。妈妈。”顶顶的童声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陈染是对自己的节目有感情，她做了十年的节目，就像是一个孩子，自己抚养了十年，突然别被人领了去。那种心痛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换家媒体她考虑过，仅仅是一闪念儿的事，但是她也想过只要不离开就有可能再回到直播台，但是离开了，可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了。她知道凭借着周琳娜脑子里的那点儿音乐资源，节目一定是收视率下滑的，说不准就冲着这一点台里都要考虑让她重新恢复原岗位。陈染喜欢这档节目就像鱼对于水，音符组成的世界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听觉盛宴，妙不可言，美不胜收。哪怕把全世界都给她，都不如让她在音乐的世界里徜徉活得满足和自在。她要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活着，活得精彩纷呈，活得物我两忘。

陈染想起林方明的话，换一家媒体不是难事，这种节目只有大的媒体平台才做的好，小的媒体做不起来，那还不如在这里。她一夜未睡，睡不着。她前后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决定明天请几天的假，陪着孩子去外边玩玩，顺便散散心，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