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辽远县酒楼的客房里，一个黑衣人突然捏紧了拳头。

“艹，这个狗东西，打了老子个措手不及。”

一声咒骂过后，他赶忙竖起双指，做了几个诡异的手势，而后一股浓重黑雾化作乌鸦，沿着窗棂，振翅南飞。

两天之后，贺展鹏回到了奉天府衙门，和去时相比，他脸上的褶皱又多了些，笔直的腰板也渐渐有些佝偻的模样。

仍是那座熟悉的花海凉亭，仍是那熟悉的一袭白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更加浑浊，浑浊到已经有些看不清女子的表情。

“死了？”狄岚细眉轻蹙。

“死了。”贺展鹏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伸手去拉拽身后的烟袋锅。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直到最后狄岚方才叹息一声。

二十余年的相处，她清楚的直到贺展鹏没有骗她，更不回去骗她，所以她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被人下了魂咒，最后咬牙吐了五个字，然后就死了。”贺展鹏解释了一句。

“哪五个字？”狄岚问询到。

“东海，龙首会。”

狄岚低头暗暗思索起来，可龙首会这个名字是那般陌生，陌生到以她的阅历，仍想不出半点可用的信息。

“董昭投奔他们了，傅小子以后得小心了。”

贺展鹏的话惊醒了狄岚，她点了点头，回道：“到时我会提醒他的。”

“俩孩子怎么样？”贺展鹏问了句。

狄岚忍不住笑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那俩孩子算孩子，我就不算孩子了？”

见狄岚眉头舒展，贺展鹏咧了咧嘴，没有回话。

“邵鸣肾脏首创严重，等他康复后，我打算安排个文职，黄侠还那样，瞧着没心没肺，晚上趴在被子里，嚎的我都睡不着。”

贺展鹏沉默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道：“邵鸣不会甘心的。”

“不甘心怎么办？燕东没了，难道我还能让你底下的孩子，都跟着寻死去？”

许久，贺展鹏突兀的冒出来一句：“让他跟着傅云吧。”

听到这句话，狄岚忍不住错愕道：“什么？”

“还有黄侠那小子，也跟着傅云，一起去辽远。”

这次，贺展鹏不再忍耐，直接将身背后的烟袋锅掏了出来。

“贺老，你这话什么意思？”狄岚忍不住道，“辽远那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懂？还有邵鸣捅过傅云一剑，我让邵鸣跟去，那个傅云就不会多想？”

“他不会。”贺展鹏咧了咧嘴，笃定道，“别人说不准，那小子绝不会。”

“为什么？”狄岚皱起眉头。

“从四海楼把他救回来时，我看过他的眼睛，那眼神和燕东一样，有野心。”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贺展鹏点了点头，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顾不了他们一辈子，不让他们自己闯一闯，一辈子吊儿郎当的，我看着闹心。”

狄岚似乎隐约感到了话里的言外之意，她忍不住出声道：“那您呢？”

“他们去辽远，我去东海。”

终于，忍不住烟瘾的贺展鹏，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在狄岚面前抽起了烟袋锅，一切一如二十多年前，在那北境域最具权威的府邸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