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见抓住他的是个白白嫩嫩的人类,底气先足了三分,低声打商量道:“我分你一半?唉兄弟,同是底层人民,别把自家人往绝路上逼。不然……”
他这话三分恳求三分威胁,几乎扎到了每个仰人鼻息的人类奴隶心里,逃脱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剩下那百分之十忠心的傻逼里基本没有能打得过穆这个肌肉虬结的亡命徒的。
然而今天的穆踢到的是一块忠心的铁板。
默旸斯根本就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手上用劲一扯一翻一踹,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穆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掌心里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力量,生生地卸了他一条手臂,还飞快地堵住了他的嘴,将他一肚子狼嚎摁了回去。
宫幕沁正在专心地给槿挑狐尾糖,听到动静一扭头,身前已经半跪了一个一脸抽搐的男人。周围的居民聚集了过来,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宫幕沁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也不逢年过节的……这位仁兄干嘛行这么大礼。”
默旸斯押着穆,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兀戈看见默旸斯手里印有克格则校徽的钱袋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年轻的长老已经脸色铁青:“竟敢偷到我晶狐集市上冲撞灵族的使者——卫兵!”
宫幕沁早就反应过来他是遭了贼,不过他实在是心大,见自己没什么损失立刻就想小事化了。可惜行动如风的兀戈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帮卫兵已经一拥而上拖走了小偷。
阴沟里翻船的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看起来小他一轮的人类小毛孩手里,当即气得冲默旸斯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啊你!有你这么坑害同族的吗?贱骨头,贴上灵族人就以为自己上天了!人家到时候转手一卖,你还不是件不值钱的货物!”
他叫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想刚刚是谁一副讨好嘴脸和人家“同是底层人民”的。
宫幕沁眉梢先是跳了几下,随后屈指狠狠一弹——那边聒噪的底层人民立刻被掐住了脖子,不吭声了——托默旸斯这个严厉教师的福,简单的瞬决术宫幕沁几乎无师自通,他在穆的嘴上放了一层薄膜,牢牢把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上下嘴皮钉在了一起。
这样的辱骂宫幕沁几乎快习惯了,抬眼一瞟,果然看见默旸斯一脸的四大皆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他在心底轻声叹了口气。可算知道为什么除了必要的外出要与自己同行外默旸斯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只要他们两个一起出现,默旸斯几乎就会自动被视为奴隶。这个世界的人几乎把等级划分刻进了骨血。
而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毫不留情地剥夺人类能力的同时,却也残忍地留住了他们的自尊。
宫幕沁一行人这是来逛街买东西——头天晚上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行李里放置礼服的使者先生一点也没有苦恼,直接跟默旸斯拍板第二天来狐族集市购置,美名其曰入乡随俗。兀戈大概是又因为公务跟银祁吵了一早晨,听说他们要来集市,干脆对殿里的那位眼不见心不烦,拍拍屁股翘了班,跟着一起来了。
这位新晋长老性格直爽很好相处,也十分健谈,只是比起宫幕沁之前远远见到的几位行将就木的长老,这位身上逼仄的杀伐之气太重,扒去甲胄怎么看怎么像屠夫。
不过跟这种人打听事情起来倒是十分方便,陪着槿去挑礼服的当口,宫幕沁已经把他们要找的那位神秘的长公主事迹扒了七八分。
晶狐族的族民除了晶狐本身,还有赤狐、雪狐和灰狐等一系列品种的狐狸们,大多数有着姻亲血缘关系,王宫的统治者除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们,还要从其他族群过继来一些纯血的狐狸崽儿作为旁氏血脉,等到他们长大,再分一些官职给他们做。而嫡子嫡女自然便立为世子和长公主。
狐狸有一种特殊的血脉感应,王室间一同长大的子女们总是会亲近一些,哪怕以后要争权夺势,也会碍于幼时情分手下留情。
而本代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银织。
和她关系亲近的,上至父亲兄长姑姑姨姨,下至弟弟妹妹侄女外甥,甚至是好运见过她几面的族民,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而真要从这些人里扒拉出一个跟她形影不离的知心好友,又一个都找不着。平日里这位公主深居简出,重要的会议也只是在脸上罩层纱,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当一个精致的花瓶,有什么意见全是她的侍女蒲培亚代为转述。王室姑娘们的茶会她从来不去,却会按照每个人的喜好贴心地送上小礼物,每人每次都不相同。
她就像片云彩,飘忽不定,沾之即走。
“恕我直言,”宫幕沁思虑了一个可能性,“银织公主是否不愿意别人看见她的脸?”
他斟酌了一个比较稳妥的问法,因为觉得如果直接对面前这个满是崇敬的兀戈询问“你们家公主是不是长得丑”可能会被当即喷一团火烧成灰。
“怎么可能……”兀戈粗眉立马皱了起来。
正在宫幕沁担心面前的直肠子突然发火,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屁股之时,店里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着宫幕沁鞠了一躬,“打扰一下,槿阁下试穿好了礼服,请您过去看效果。”
宫幕沁抬头,就见槿从试衣间的帘子后探出个头,冲他这边使劲张望。
“失陪。”他向兀戈抱歉一笑,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