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幕沁扯了扯身上的长袍,有些不习惯。扭头一看默旸斯,顿时不平衡感下去了几分。
默旸斯在他用“不能给我跌份”的话语威胁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塞进了一身黑礼服里,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上了夹板的乌鸦。
两个人在宴会开始前早早地收拾好自己,槿更是从一大早就开始打扮,虽然这丫头不会说话还天然呆,可在爱美的方面一点也不输给其他的姑娘们。即便是听懂了宫幕沁“不能风头太盛盖过主人”,也一定誓要把自己打扮成凤凰之下的白孔雀才肯出门。
——所以就算宫幕沁再急,他们也只能踩着宴会的点到达会场。
“没关系阁下。晶狐王宫的宴会一向流于形式,参不参加都没什么大碍,您露脸就已经是灵族表达的最大友善,不用给什么多大的面子。”蒲培亚身着淡粉的礼服裙在他们三人前面引路,与周围来去匆匆的侍女们别无二致,可低声说出的话却是能掀翻王宫顶的大逆不道。
宫幕沁左顾右盼,生怕哪个多事的路人听去一耳朵,他们此行立刻就能作为灵兽族开战的导火索。要知道成名者一般八成是自身有为天赐良机,而后一鸣惊人,剩下两CD是因为身边有猪队友——被逼的。
走到会场门口,默旸斯递上邀请函,侍者立刻推开厚重的挑高大门唱名:“灵族使者赫昭斯、槿·多罗·盛亚拉夫小姐、人类侍从默旸斯、灰狐侍女蒲培亚到——”
槿出发前匆忙之间被陈墨走后门编进了学籍,跟着陈墨的一个后缀和艾琳茜的一个族名一起被登记,也就暂时作为了槿的全名。宫幕沁试图也编出一个冗长的后缀名来好在这群人里显得不那么突兀,结果被陈墨和默旸斯看白痴的目光生生打消了念头。
宫幕沁原本打算交个邀请函就从侧门绕进去,结果侍者报菜名一样又快又全的唱名直接导致会场所有的人都看过来,把他们扎气球一样钉在了原地。
宫幕沁原本是个生活方式随意、连在正式场合也无须背诵一套套官话的随心所欲的家伙,在克格则虽然时常语出惊人地冒出几句黑话搞得陈墨和默旸斯一头雾水,好在也没有人纠正他的用语习惯。结果来这里不到几天就赶鸭子上架一样地被培训了一堆刻板而古老的贵族礼仪,身处这种宴会依然觉得自己是误入了上上世纪的封建社会,其他上层人士的一举一动间都礼貌而优雅,他在其中仿佛一只混进智能机器人里的大猩猩。
不过好在仓促之间宫幕沁已经摆出了得体的微笑,接过侍者递来的紫晶酒杯,向远处看过来的银祁微微举杯示意。
兀戈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余光看见他们来了,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先是一通官方欢迎辞:“赫昭斯阁下,槿阁下,您二位的到来是我族莫大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宫幕沁回应,看了一眼槿,对方提起薄纱的粉色裙摆微微欠身。
兀戈背课文般干巴巴地念完这一句,又引着他们到了会场较为偏僻的地方,这才放松下来,对着宫幕沁神秘兮兮地道:“我现在向您介绍一下这个晚会——这是银祁殿下与赤狐族云芙妮·安珀雅恩·云萝公主的订婚仪式。”
“啊,喜事啊。恭喜。”宫幕沁错愕了一秒,连忙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敬酒,趁着喝酒的功夫侧头对默旸斯挤眉弄眼。
他们之前收到的邀请函上什么也没写,宫幕沁对蒲培亚旁敲侧击了好一阵,结果发现这个侍女对这场晚会用来做什么比宫幕沁还茫然。
现在突然砸下来这么一个名头,两手空空的宫幕沁顿时心虚——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里晶狐族的结婚是不是也需要像西方送一些结婚礼物或者如中式婚礼一样随份子什么的。
而默旸斯却只是轻轻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晶狐族的规矩。倒是一边替槿拿点心的蒲培亚听到兀戈的话,手一个不稳,撒了一地的糖精,还顺带连累了几个精致的水晶盘。
宫幕沁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只好又把眼神转回兀戈身上,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宫幕沁的小动作,只是苦着脸瞧了一眼动作僵硬的蒲培亚。
“呃,这是喜事啊。阁下干嘛仇着脸?”宫幕沁问。
“因为银祁殿下的未婚妻按理来说,应该是银织殿下。”蒲培亚拿了新的点心端过来递给槿,声音有些失落,“不过我们王子殿下一直不同意迎娶他的王妹,即使这是晶狐族上千年的礼俗规矩……想必是很讨厌我家公主了。”
宫幕沁瞪大眼睛,在心里过了几遍“几千年的礼俗”后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语塞了几秒才干巴巴地问道:“你们族的王和王后都是兄妹关系吗?血脉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世界上科学似乎并没有一日千里地发展成现代化的水平,近亲结婚这四个字放在一起怕是都没人认识。虽然他很想问这么近的亲缘难道不会生出傻子之类的后代,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的问法。
结果那厢兀戈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自然不是,也有姐弟关系……至于血脉,这不是当然的吗?正是因为要保持血统纯正才会这样。阁下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贵族的传统比较新奇,我很感兴趣。”宫幕沁干笑一声。
他正担心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什么恢诡谲怪的规矩让他无法理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正儿八经的骨科种族。还好他最近见的怪事太多,已经快麻木了。
兀戈没有怀疑,只是接话道:“你们人类没有这种传统,新奇也难免。我和银织殿下一直反对他迎娶云芙妮公主,而凌阁长老职权很大,仗着位高权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银祁殿下不得已便答应了。哦忘了告诉您,云芙妮公主是凌阁长老的女儿。”